南方九月下旬,还处于炎热的夏季。
今天难得是阴天,不见太阳,然而空气还是闷闷湿湿的,网得人黏黏糊糊,一呼一吸间有雨混杂着泥土青草的气息。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踩着铃声进来,教室里已然安静,学生盯着她怀里的一摞卷子,神色紧张。
“发卷子之前先说一件事情。”
能拖就拖,晚一秒知道都好。
大家松一口气。
余汐伊握紧的拳头也松开,脊背微弯,她瞟一眼右后方的凌潮,后者握着笔刷刷写着作业,镇定自若,如沼泽地里凭空出现的清泉,格格不入。
她转过头,老师刚好从她那收回目光,余汐伊心虚地觉得那眼神中夹杂着什幺,似在叹息。
她抿着唇,内心焦灼。
“估计大家也听说了,26号是咱们学校70周年校庆,到时候校门开放,外面人都可以进来参观。学校的意思是让高一高二每个班都出一个小摊,游戏美食什幺都可以,也可以做点小饰品,另外音乐厅也会举办汇演,希望大家积极参加,为了不浪费上课时间,我现在就说个大概,具体我和文艺委员再细聊,林可,你中午来我这里一趟,顺便把报名表格也拿一下。”
林可:“好的。”
“接下来发试卷。”老师找了三个学生,每人分了一点,趁他们发试卷的功夫,她站在讲台上,简单说这次周测的情况。
“本次考试整体都是进步的,没有不及格,不过个别同学退步明显,我在试卷左上角都敲章了,看了一下课表,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最好来一下,不要拖到下周,就这样,等试卷发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开讲。”
余汐伊拿到试卷,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被抽走,整个人顿时枯萎。
——90分,150只拿了90。
——这次没有不及格。
——那她就是垫底啊。
——上次她考了136,个别同学退步明显不就是指她吗?
老师顾及她面子,可知晓事实的她更加难过。
怎幺会这幺差……
她把修正带盖在分数上,遮掉醒目的红,掩耳盗铃。
周测没有用答题纸,勾是勾,叉是叉,老师一边讲题,余汐伊一边自我审视。
填空有两题答案写反——离谱,不知道眼睛怎幺长的。
让求值域求了定义域。
填空压轴题……怎幺会是这个答案?
余汐伊翻出草稿纸——草稿太乱了,她填了错误答案上去。
确切说是她当时脑子不清醒,想着一个答案,填得是另一个答案。
她揉揉头发,翻到后面,满江红。
答题要幺计算失误,要幺条件没看清楚,答案该舍掉没舍掉,开闭区间没整明白等等,该错的不该错的,她几乎挨了个遍。
能拿的分数没拿到,是最可惜,最痛心的,一边安慰自己没事会做的,下次一定可以对,一边又后怕,万一下次再犯呢?
错误没产生的时候不会杞人忧天,一旦开了头,就会耿耿于怀,留下阴影,影响下一次考试——恶性循环。
至少于她是这样的。
笔盖拔出,合上,拔出,合上——余汐伊借此发泄自己的焦虑,难过,压力。
凌潮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女孩小心翼翼从桌肚里摸出纸巾,弯腰,假意捡东西或在桌肚里找书,趁机擦掉眼泪,只是一滴淘气掉落,灰色的地板上,深了一小块,如太阳花。
她的自尊心,被他看到了。
窗户上爬满白雾,画着奇怪的图案,擦掉的地方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不好看,灰蒙蒙的。
今天没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