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姬白问姚初晴要去看一眼宋迎吗?
她们就跟着姬白穿过了一道道门,突然风格骤变,浓墨般的墙壁和装饰,类哥特式风介于神圣与邪恶边缘的暗黑风格,弥漫着铁锈和血的迷香。
姜贝稍微不安地往姚初晴身后靠了靠,不知道是太大条还是怎样,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
先是听见高跟鞋的咚咚声。
向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恨天高的妖娆男人,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包裹在反光的紧身皮衣下,留到腰间的长发被高高束起,他左手拿着皮鞭,右手牵着宋迎,出现在昏暗的角落。
而现在的宋迎,让姜贝都要认不出来。
宋迎通常都是柔弱,又总能达到目的的人,他很少像其他男生一样闹别扭,女生还特别愿意哄他。
姜贝就听姚初晴说过,我知道他有心机,但这有什幺,就喜欢看他为我费心思,还有那个勾人的劲。
而现在,他赤裸着全身,戴着口球,高高擡起屁股的爬行姿态和某种猫科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他在看到姚初晴的时候,眼睛的迫切都渴望疯了一样黏在姚初晴身上,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皮衣男身边。
皮衣男撒娇说:“就几个小时,还没教出来呢,姬姊真是的,别坏了人家名声。”
姜贝看见了!他,他他他有两条舌头!说话的时候就像蛇一样,两条小舌头在人的嘴巴灵活动作,姜贝毛骨悚然。
大家视之平常的样子,她只能默默压下恐惧,身上的汗毛还是全部竖起。
姬白没有理他的抱怨,姬白默许他叫一声姊,都是给他面子。
姚初晴蹲下来,摘下宋迎嘴里的口球,从口腔瞬间滴下来的唾液流到她手上。
听不出什幺语气,她问宋迎:“我真的想不懂?我对你哪里不好了?”
宋迎泪水瞬间流成线,他呜呜地哭了起来说:“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和她搞在一起,带我走好不好?初晴,初晴你带我走好不好?以后我什幺都听你的!求求你了好不好!”
见她后退,他忍不住扒住姚初晴的裤脚求得更大声。
皮衣男说:“一。”
宋迎抖了一下,马上松手回到原来的位置,安静得好像什幺都没发生。
“眼泪鼻涕都流一块了,你真恶心。”姚初晴脱下弄脏的外套,说完不再看他。
宋迎瞪大了眼睛,羞愧红成一片,他意识到现在自己有多狼藉了,再不是以前梨花带雨的样子。
他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不带走是吗?”皮衣男问。
“嗯。”姚初晴无所谓道。
姬白又接着说:“他胆子大,玩到姬家人了,好好教吧。”
皮衣男笑了,扯下腰间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他一笑,整张脸冷艳得摄人心魄,姜贝想起他的舌头,又瞬间冷静下来。
宋迎被牵进了黑暗中,还一直回头深深凝望着姚初晴的背影。
姜贝能感知到他对黑暗里的绝望和恐惧,一点点吞噬掉这个名为宋迎的男人。
她莫名发冷。
姜贝模糊记得他家生了很多男胎,一直没能生个女孩,好像还欠了很多钱,学费都是姚初晴帮他交的。
不过这不重要了,都和她没关系。
她们越走越深。
门口的男侍也和之前不同,他们脸上没有笑容,穿着黑纱制成的衣裙,脖子上只有细细一根绳带,前面围着喉结打了个圈,也不主动问好,当你靠近的时候分成两条的小舌头嘶嘶地伸出来,在嘴边挑逗似地舔上一圈。
还会分叉!
姜贝正色看向前方,眼珠子也不飘向两侧。
姚初晴不知道是被小男侍带丝的眼神,还是分开的舌头勾住了,走得特别慢。
姚初晴感叹:“那幺多分舌的!‘夜白’那边怎幺一个都不见,光站着多暴殄天物啊!”
姜贝“......”果然是舌头。
姬白回:“环宇在‘月黑’培养的都是玩具宠物,怎幺玩都行。‘夜白’不分舌,他们还要出道。你今晚睡过的小男孩,说不定哪天就在大荧屏上了。”
姜贝明白了,环宇和盛世的姬家都在娱乐圈,也经营着同一个会所,这幺高的重合度,是竞争关系吗?
其她不提,但是两边的风格理念确实相差太大。
她突然想起上一场比赛的陆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惊艳她的男生,以他的性格来说,他呢?他会吗?
姚初晴回味了一下问:“火了就不待‘夜月’了?”
“只要你支付得起价格。”姬白笑着说。
“那睡多几个就是投资了,死赚啊!姜贝你亏了,那个学生弟,演技绝了,我后面真当他是男医生了,他居然还会看病,我最近是有点燥来着......”
“......”姜贝觉得她是在‘夜月’呆久了呆燥的,都乐不思蜀了。
最后都要走了,她还记得去门口看传说中小公狗发骚的眼神。
简单告别,她们就各回各家了。
来时都坐在姬白的通身银白的飞行器上,回时姚初晴和姜白则由‘夜月’的安保队护送。
就连送客的载具,都是姜贝认识的豪华型,用货币购买力换算下来,就是蓝星的劳斯莱斯吧。
但联盟的载具上限比地球更高,就比如姬白的飞行器,出厂价就比蓝星最顶奢的跑车加改装费还要贵。
坐在驾驶位,穿着制服的干练司机问姜贝:“您好,女士,您目的地的位置是?”
她的声音清哑,介于少男变声前和成熟女性之间,是联盟常见的音色。
舒服好听,不尖利也不嘶哑。
姜贝微微出神,打开手机看到了未读的讯息。
「我晚点回去。」她发送的时间是18:20。
「嗯嗯,我等你。」陈年年的回复在18:24。
现在是凌晨03:26。
这几个字......他打了那幺久吗?
姜贝还以为他会生气。
“去零代花园。”她听见自己这幺说,这是她和陈年年同居的地方。
沉默的司机没有和姜贝攀谈,载具安静地穿梭在闪烁着蓝紫光的城市间,通天的光幕上海报格外明亮,她们按着预定的路线快速行驶。
真快啊,姜贝也是每个月给交塔(交通管制塔)缴纳2k会员费的客户了,规划路线也要等待一两分钟,而姬家送客的载具都能在五秒内完成规划。
联盟居民的平均月薪为4k,通常只买最基本的服务功能,要加速只能多看几个广告。
窗外的灯光比起刚来时,更清冷了些。
即便是不夜城里的人们,也需要睡眠。
那陈年年睡了吗?
姜贝因为今天而不是过去,对陈年年感到愧疚了。
就快到家门前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折返出去。
小区门口的花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营业,姜贝印象中,她们小家的花瓶里永远插着新鲜的花,陈年年应该是喜欢花的。
姜贝现在不缺钱,只看店里C位玻璃罩子里的独支玫瑰,光屏介绍写着天然培育的奥斯汀花型,低饱和度的淡雅紫色系,开放前后颜色由淡灰转紫......
玻璃罩上悬空滚动的文字那幺多是有原因的,一朵——17联盟币。
一次买了299朵的姜贝,还没反应过来就成功付费了。
按理说兜里常备十几万的她,不应该那幺抠搜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换算成蓝星的购买力。
她抱着这一大束包装复古优雅的花,是她的两个月工资,如果去掉她打回家的钱,这要攒大半年。
姜贝识别虹膜进了门,轻手轻脚地换下鞋。
客厅的灯还亮着一盏,暖白氛围,静谧美好。
姜贝虽然对怎幺处理陈年年的心情狠复杂,但是她却很喜欢这个家的感觉,没有姜家的别墅那幺大,但是足够温馨。
开门不再是一片黑暗冰冷,陈年年就算睡了,这盏灯也是为她留的吧。
室内的灯突然亮起,沙发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是清润温柔的男声:“是贝贝吗?”
他起身,一身白腻如玉的肌肤亮得晃眼,软缎衬衣长裤穿得很好看,柔和的脸型很好地中和了那份坚毅,他困倦地揉揉眼睛,看见抱着一束花的姜贝,绽放出一抹浅笑,温和有礼,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男生。
刚睡醒的眼里还带着湿漉漉的困意,被他揉红的眼睛和这一抹笑,像是一朵在春天刚苏醒的蓓蕾。
这是姜贝小学经常用来描写春天的句子,用在陈年年身上恰恰合适。
姜贝咽了咽口水。
“你还没睡吗?”
“我也不困,贝贝晚饭吃了吗?”
他柔声问,陈年年说话的速度不急不缓,每一句姜贝都想让他说长一点。
“还没。”
姜贝在‘夜月’吃过了,是空少一口口帮着喂的,而对陈年年,她忍不住撒了谎。
陈年年走到她身边,自然地帮她脱衣服,挂在玄关上。
抖动的时候,一阵花香溢出来,他停顿一下,接着若无其事抱过姜贝手里的花,放在餐桌上,那幺大的一束花,快占满了半张桌子。
他拉开椅子让姜贝坐下。
姜贝刚坐下,旁边一阵阴影落下,然后脸颊上就感觉到了一点湿润,耳边是她喜欢的声音贴近说:“谢谢贝贝的花。”
姜贝刚扭头,陈年年就在她右手边坐下了。
桌上五个菜,能看得出来做菜的人花了很多心思,还都是姜贝喜欢的味道。
这几个完整如初的菜,在时间的流逝下颜色氧化变深了一些。
“你晚饭没吃吗?”
“你不在,不想吃。”陈年年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说。
姜贝愣住。
她买花的时候一次性买那幺多,是因为下意识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所以她在意的是钱,她付出的也是钱,以为这样就能扯平,好好和陈年年说分手。
可是现在她,她想不到该怎幺说了。
“那,那我陪你,我们一起吃。”姜贝夹菜放到他碗里。
陈年年又笑了,甜到她心里去。
“年年,你真好看。”姜贝痴迷道,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氛围太美好,她才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温馨的灯光下,他的脸像是会发光,姜贝知道他的每一个笑都是为了她,他做的菜,他熬的夜。
和记忆中不一样,今晚的陈年年尤为温情。
陈年年听见她夸自己好看,像是害羞似的撇过脸。
实际上笑容却变得苦涩,心里就像被酸橙子泡了一晚上似的,酸酸涨涨。
他都快坚持不下去,只打算在最后一个晚上给姜贝留个好印象,好聚好散,明天搬家的事宜都定了下来。
为什幺姜贝又对他这幺好?
陈年年想不明白,但是他好累了。
不管是一个多月没见过自己女朋友的影子,还是学校对他校园暴力的男生。
有男生给姜贝表白,姜贝拒绝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开心过,所有人知道他存在的人,都认为姜贝是为他守身。
陈年年也幻想过,他却很清楚不是的。
姜贝参加比赛以来,就不停有人扒他。
他作为她比赛前在一起的男友,有人说他是靠身体勾引姜贝校外住,影响姜贝前途,有人说他绿茶屌,心机重,第一次谈恋爱就同居,在学校就把处男夜找到了买主,还有人开始赌他多久被姜贝甩。
甚至P他的遗照和性爱照,目前只是疯狂传播在校内站上,发帖比删帖的速度还快,威胁他不主动离开姜贝就扩大范围。
学校的审核可以不让帖子发出来,却只在帖子被看见以后删帖。
每个男生都羡慕他,都想成为他,都在恨他。
男性之间的恶意大到可以凝出墨汁来。
肆无忌惮的恶意和针对铺天盖地淹没了他。
因为他是姜贝的男友。
而姜贝从未在公众前维护过他,哪怕一次。
陈年年觉得一切都是因果,他花了心机,让姜贝主动追他。
所以这是不是他偷来的恋情?所以后来姜贝才那样对他?
他心里满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