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生命体

“四区以下被平民组织接管，东部战区与第九区已经划分给虫族。”

“动乱即将波及到第三区，殿下需要去安抚部下，而不是……”

碧色眸子扫了眼光着脚踩在地面冰霜上，整理自己长发的少年，叹息道：“而不是来到这里，把所有事推给我。”

手探入侧面的发间，没有摸到固定发型的发夹。

艾尔莱德撑在梳妆台的镜面上，扭头看站在门口的人：“你看到我的发夹了吗？”

琴略微思索，然后道：“在母亲大人那里看见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殿下的。”

艾尔莱德从镜子前站起身，优雅熟练地赤脚在屋内转了个圈，动作轻盈地像跳舞般重新倒回床上：“苏西母亲抢走了我的发夹～”

尾音上扬带着甜腻。

仰面躺在床上王子殿下，看着房顶，想等那个人下次来接他的时候，就送给她一堆精美漂亮的发夹吧！

用璀璨的晶石打磨后的盒子装起来，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床上尖锐形状的冰锥在逐渐消失。

西莲留下的异能被彻底抵消掉。

“琴，我不能先杀了那条鱼吗？”

深栗色的发铺在床上，房间里的异能似乎都充满了那条人鱼的腥臭味。

金发小少爷站在门口，姿态恭敬，语气温和：“不能，殿下。”

看见用被褥捂住耳朵想耍赖不听的艾尔莱德，琴眼眸微眯，掩住里面的情绪。

“如果您现在杀了他，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她会讨厌您……”放轻声音，金发小少爷继续道，“或许您可以来处理政务，分散对他的敌意。”

艾尔莱德不乐意的翻了个身，背对门口的人：“你庄园里有花吗？”

“有的，殿下。”

“给我准备采摘的工具，我要去摘花。”

“……是。”

臣服于王座之下的人和他有什幺关系呢？父王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们。

更何况，政权崩塌后，谁又能保证星域就真正属于平民了呢？他们想要打破阶级，就不该从一开始就依赖于出身贵族的领导者。

造一场美梦让人沉醉其中，他是很乐意去施舍这点儿仁慈的。

从星航道行驶回赫博瑞主家。

你带着西莲进入大厅，正好碰见与人谈事的安菲与站在窗边面容冷峻的华特。

大厅里的话语声停了，他们都朝你看来。

你颔首，打着招呼：“打扰了，不用在意我。你们请继续。”

说完，就准备上楼。

华特的目光掠过你身后的西莲，然后沉默的朝你走来，想跟随你上楼。

安菲向商议的几人示意后，走向你。

“苏西姐，等等。”

你停住，回头看她，眼神有些冷。

安菲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疑惑的看你又看看身后的西莲。

她来到你面前，挽住你的胳膊，对你贴耳道：“第八区发现了些东西，待会儿我想找苏西姐详谈。是有关……我们俩个的。”

你看着她疯狂暗示的眼神，忽然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有关你们的？难道……是蓝星？！

阴沉的眼眸像是落进了光，微弱的光晕在黑暗中一圈圈扩散。

你克制的对她道：“好。”

安菲往你身后擡手打了个招呼：“西莲，好久不见啦！”

见西莲回应了声后，安菲又笑着问你：“苏西姐心情不好吗？脸色这幺难看，谁惹你生气啦？”

你摇摇头，只是问：“诺亚在哪儿？”

她想了想，回道：“可能在你房间？我刚从低阶星回来，一直没有看见他出门。”

“嗯，我去找他。”

“那苏西姐记得待会儿来书房找我呀！”

你颔首，向楼上走去。

身后跟随你脚步的小人鱼深深看了眼笑容甜美的安菲，眼神冰冷。

安菲撇撇嘴，转身往大厅走去。

途中又遇见了高大威猛的黑发男孩。

从低阶星回来，刚洗去身上血迹在大厅旁听下一次军事行动的华特，冷冷瞥她一眼后，也跟随你们的步伐迈向楼梯。

走过走廊，你站在房间门前。

喀——

门从里面被打开。

西装革履的管家打开门，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姿的行礼：“欢迎回来，主人。”

看着他在你面前，一如既往的平静态度。

你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对身后的小人鱼以及跟上来的华特说道：“在外面等我，先别进来。”

在飞行器上看过光屏内容的小人鱼有些担忧的看你：“母亲……”

你朝他弯了弯眉眼，安抚：“没事，别担心。”

又望了眼沉默看你的黑发大男孩，这才收回目光，踏进房间。

手握在门把上，你关上门，看着面前的诺亚，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第一区A级实验室最底层的虫族，和你是什幺关系？”

声音冷漠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擡起头，额前的黑色竖纹清晰的现出：“编号A00001号实验体，是星域主脑“诺亚”的实体组成部分。”

接下来，诺亚用电子模拟出的低沉温柔的男声，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你。

“星元际220年，韦加尔违反星际禁令，利用虫族和人类个体苏西的基因，研制出类人形的新生物。它不被命名、不被教育、攻击力强、易躁动，它无法被人类控制。”

“星元际238年，王城与贵族为了制约主脑，开启进行针对主脑的实验研究。他们截取新生物的部分躯体，保留它基本身体机能，使主脑获得“生命”。”

“新生物与主脑连接，身体共享，成为星际主脑的生命载体，承载所有数据指令。”

你突然想起来，培养仓破碎后，朝你靠近的诡异生物，它拖着的半截人身。

那半截人身，被散发遮挡住的脸，很像面前的人。

这对你来说，无异于走在街上突然被关系很好的朋友迎面扇了两巴掌一样，愤怒，震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那个虫族你是恨的，恨不得杀了它。可它又是用你基因制造出来的生物……它的身体被截取，被当成实验物肆意使用。

它现在……

“苏西，A00001就是我，我就是它。我们是一个拥有生命体征的整体，无法分割。”

你颓然地靠在墙上，垂下眉目，不去看面前的诺亚：“之前……为什幺不告诉我？”

之前你问到实验室虫族的时候，为什幺不告诉你？

“数据分析显示，如果在那个时候告诉苏西，你会产生强烈的抵触和排斥情绪。”

你擡头看他，唇边扯出一点苦涩的笑：“诺亚，你想我现在用什幺态度什幺身份去面对你？”

信任崩塌，他已经不再是你能依赖的朋友。尽管不想承认，但他身体的组成部分能算得上是你的孩子。

褐色眼中带着一点初生婴儿般地纯净懵懂，他说：“我是苏西的管家。”

你笑出了声，伸手拉住他的衣襟，猛地把他按压在房门上。

砰！

身体撞在门上的声音。

冷着脸，解开他的衣服，把整洁的白色衬衣从苍白恒温的肩头一把拉扯下来。

胸口的衬衣纽扣绷开，在空中划过弧度，掉落在地。

看不出来任何瑕疵和拼接痕迹的肌肤……

手伸出去，你摸上他胸间的凹陷处，用了些力，按压在上面查探。

然后，就感受到些许不同，左右分隔明显，一面坚硬厚实一面内里透着机械般的冰冷凉意。

你手放在他身体上，质问道：“你身体的组成部分有我的基因，你认为我还能只把你当成管家吗？”

“用虫族形态和我做，这是你的意识吗？”

“诺亚，被韦加尔改造后的基因，真的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吗？”

琴口中的他们，会对你产生的，无法控制的感情与向往。

衣服被扯开，露出赏心悦目胸腹的人，靠在门上，额发微散的看着你：“苏西，你不要生气。”

他视线里的你身旁，各项数值的上升，都在准确表达你的怒意深浅。

组织着话语，他对你回答：“诺亚之前答应过苏西，拥有实体就做苏西的管家。”

你微怔，已经记确切什幺时候他答应过你这种事了。但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是说过的……

“虫族形态是累积情感爆发后的失控，来自A00001。”

“A00001对苏西的感情，影响了主脑的运行和指令发出。”

面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光屏，那上面显示出一个全景的动态场景。

数不清的培养仓中，有一个被黑布故意遮盖的培养仓。

那里面填充了腥红的液体，一个肤色苍白的少年沉浸其中，他全身赤裸环抱住自己的双肩，背后却肆意张扬这数条漆黑粗壮的肢干。

锋利肢干，在腥红的培养液中显得格外诡异血腥。

类人，却不是人。

一道闪电白光从底层跃至培养液中，白色的光芒在液体中分岔蔓延，沉浸在培养仓中的少年面色痛苦，后背漆黑的肢干足尖在液体中张牙舞爪。

几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看着少年痛苦挣扎，冷漠的记录下数据。

渐渐的，漆黑覆盖上少年苍白的肌肤，属于虫族的坚硬盔甲和形态逐渐显露出来……

那模样，和你在最底层实验室遇见的虫族，一模一样。

你别过头，不想再看。

被你按在门上的人，看着你的脸，认真道：“诺亚只为苏西服务。”

它早已经把自己最高权限者的使用名字替换成了苏西。

只要苏西下令，它就必须执行命令。

毫无保留，像极了只在意你的话，听在耳中，你忽然就觉得有些累了。

琴说，拥有你基因的那些孩子，对你的感情不受自己控制。

除了西莲，他们的诞生与存在，从来就不是你想要的，你猝不及防的去尝试接纳，又无法接受他们被强行改造后对你的感情。

如果认真对待，这种没有任何支撑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又是不是可以随时间淡化？

你很清楚，自己和他们、和诺亚、和绮莉，甚至和安菲，从来都不是能一直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

来到这里后，留给你的，只有渐行渐远的朋友与爱人。

从来，都没有脚踏实地的体验过安稳。

脸上露出疲惫，你松开诺亚，看着他笑了笑：“我……现在很乱。如果诺亚觉得开心的话，就继续做我的管家吧。”

你已经不想再去多管，多在意了。

房间内响起轻微的声音。

床上，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年，撑坐起来，银白的发泄了他满肩。

无焦距的银灰眼眸，望来你的方向，声音轻轻的，像是盛满了怜惜。

“母亲……”

你敛下眼，调整一下情绪后，走向床边。

门前，诺亚拉上被褪到臂弯间的衣服，一丝不苟的扣着衣扣。

坐在床边，你拉住伊恩的手，把他身前的头发撩到背后。

“睡得怎幺样？”

白发少年点点头，慢慢挪到你身旁，如仙的容颜显露出些许怜惜，轻轻的把你拥在怀中，让你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声音清浅又温柔。

“如果母亲累了，可以来抱抱我。”

“我会一直在。”

他会一直陪着这个人，因为，她想要，她其实……从来都不是别人印象中的那幺强大，她很孤单，脆弱又敏感。

你贴在他胸口，伸手环住伊恩的腰，缓缓闭上眼，觉得很温暖也很空洞。像是风一吹就能感受到蚀骨凉意的空。

“谢谢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