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高渠然把盛夏抱起来,带她去浴室冲洗。盛夏的衣服被他一件一件解开,他放了热水到浴缸里,把盛夏抱进去。

盛夏被热水泡得回过神来,高渠然轻轻擦着她身上的伤口,“好了,别泡太久。”

高渠然把人抱起来裹上浴巾,带她回自己房间。盛夏接过高渠然找来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穿上。

高渠然等人穿好衣服出来后,踢开脚下散落的果冻和器具,“出租车在外面等着了。”

盛夏安慰他说:“不疼,不用去。”

“那你给我拍照取证儿。”高渠然冷漠道。

盛夏看着高渠然,没说话,默认去医院。高渠然给她戴上口罩,扣上帽子。高渠然看着她,想问为什幺受害者见不得人,加害者逍遥法外。

上了车,高渠然打开车窗,吹散心中郁结的乌云。但那风,吹来的好像只是狂风暴雨,他的心像燎原上的蚂蚁,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也没见得保护了盛夏。

“小伙子,上回是不是也是你俩去医院啊?”现在是深夜,接单的司机少,好巧不巧,上回也是这位师傅。

高渠然看了一眼后视镜,和师傅对上眼神,“嗯。”

“这是您女朋友吗?”

盛夏裹得严实,根本看不出年纪,看起来和高渠然一样大。不过就算不这样裹,有时盛夏也会被认为只大高渠然几岁。

高渠然不想唠嗑,随意应道:“嗯。”

盛夏对外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声儿地靠在车窗。

司机师傅看着两人像吵架一样,说:“女朋友不舒服得多关心关心啊,老婆女朋友得好好呵护才行,您这儿陪着去医院更得关心人家不是?”司机师傅絮絮叨叨,传授家庭和睦之道。

这种话,得由高旭这种混蛋听听不是?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是混蛋,所以他不听这些。

高渠然看了一眼缩着的盛夏,想让师傅闭嘴,“知道了,您专心开车。”

司机师傅被这冷淡的话语一回,便心觉不快。但他看见高渠然靠过盛夏那边,搂着人进怀里,就又觉着满足,这不是做了一桩好事儿吗?

高渠然带着盛夏拍片,他看着上面的诊断,身上有多处骨折,轻微脑震荡。

冷白色调的医院,在深夜没有人说话,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沉重地迈着步子。机器滴滴的声音随处可听,盛夏靠在高渠然身上,流着泪水。

绝望缠绕着她。家里的钱已经没了,高渠然以后怎幺办?她怎幺办?

“渠然。”她终于哭出了声儿,哽咽道,“去不了爬山了,去不了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鼻腔堵塞她发声困难,“去不了了,怎幺办?”

高渠然搂着她,摸着她脖颈,“去不了就不去了,我们不去了。”

盛夏似乎因为不能履约而难过,一直埋在高渠然肩膀喊着去不了了。病房里急促地滴滴声儿,跑过来几个医生,带起一阵风,门口的家长痛哭不止。

高渠然坐在电脑前,看着里面的画面。无助失声的女人,狂躁疯癫的男人,混乱的家。

法律好像总是治不了家务事,盛夏只是高旭的妻子,为什幺法律会把人的妻子排除在外,让这幺一个人渣占有盛夏。

初三那年暑假,高渠然拿着手机里的视频报警,去到社区,去到妇联,去到警察局。

很多人聚集在家里,高旭被带走了。可是没多久,高旭就回来了,盛夏跟着他一起消失了十几天。

他再次报警,说妈妈不见了。可是警察说盛夏很好,和高旭出差去了。高渠然说我爸妈工作都不一样,一个散打教练,一个搞风投的,怎幺一起出差,盛夏也不接他电话。

他歇斯底里地质问警察,打他们威胁他们把盛夏带回来。

警察当着他的面给盛夏打电话,盛夏在那边好像很轻松,说自己和先生在度假。

高渠然喊了一句妈,那边突然没了声音。盛夏没多久打了个视频电话给高渠然,高渠然看着她漂亮的脸没有伤,还在笑着说自己没事儿,背景是一个很繁华的酒店。

“你看,你妈妈没事儿。她是个成年人,如果有什幺事会保护自己。”警察面对这个青涩的学生,拍着他肩膀,似乎觉得他幼稚。但又体谅他关心则乱。

“保护自己!如果在暴力面前全靠她保护自己,要你们有什幺用!”从前的高渠然,会反反复复地找警察,反抗高旭。

盛夏一次又一次地谅解,接受调和。

他也会被打,但是盛夏被打得更凶了。盛夏劝他说不要这样对他爸,有时候还会对他发脾气。

高渠然恨不得诅咒高旭出门被撞死,再也不当他儿子。

(今天颠簸回家中~以后大概都会晚上更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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