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枝形吊灯,正好把餐厅中央热腾腾的巨型巧克力瀑布照得光泽可人。
这是间林清让推荐的自助餐厅,适合多人用餐。
夏棠四人坐一排,他们四人坐另一排。
挑选座位时,她在同排其他三人震惊、钦佩、赞叹、担忧的目光里,大义凛然地坐在了陆霄对面。
很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
落座起陆霄就摆着一副不怎幺好相处的脸色,抱着胳膊仰靠在座椅上,目光一寸不避地看来。
餐厅里回荡着钢琴曲,有厨师在分现烤的小牛腿肉,香气飘来他们的餐桌。但桌上的人似乎都无心饮食,餐盘里的食物一个比一个少,只希望尽快结束这顿食不下咽的午餐。
夏棠用余光环视一眼餐桌,第一个站起来说:“我去趟卫生间。”
她刚离开,陆霄也跟着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席。
和她走向同一个方向。
卫川如用吸管搅着玻璃杯里的饮料,冷不丁一声哼笑,笑得对面不明所以的三个人毛骨悚然,仿佛唐僧被拐骗进了盘丝洞。
李子沫有些担忧,不安地挪了挪身体,也想起身。
对面的林清让忽然开口:“我记得上次应该见过你——你们是同桌?”
他微笑的眼睛看过来,李子沫只好先低头回答“是”。
同时也失去了起身离席的机会。
夏棠站在卫生间门口给陆霄发短信,刚点开输入框,人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拉住他问:“喂喂,你今天怎幺会在这里?”
逛街也好购物也好,这绝对不是他会干的事。
陆霄居高临下地看她,灯光从头顶打在脸上,鼻梁与眼睫投落阴影,他低头轻瞥,没正面回答:“你跟我说,只有女生。”
“什幺?”
“昨天你只说,会有女生和你一起。”
“男生是临时加进来的啊,同学聚会而已。”
“但你一直和他走在一起。”
夏棠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她擡头狐疑地看着这家伙的脸:“你难不成一直在跟着?”
陆霄移开目光,用一声轻哼代替回答。
难怪他穿着黑色连帽衫,感情是在当跟踪狂。
夏棠轻嘶声,头开始发疼:“你怎幺知道我要来这里?难道跟着我上了公交车?不对,你跟司机怎幺说的?”
“没有司机。”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地说,“我自己开车。”
夏棠不由得抓狂:“你有驾照吗你就开车上路?”
陆霄掏出驾照给他。
打开一看,英文驾照,有他的照片和名字。
国外驾照年龄为16岁,高中部里大半人已到了可以独自开车的年纪。
但这又不是在国外。
夏棠把驾照恶狠狠塞回去,暂且先不管他是不是违法这件事,拉着他飞快地说:“总之,待会吃饭之前,你去负责把那三个人弄走。”
“凭什幺?”
“你不是最讨厌集体行动吗?把他们带走,然后你自己去哪都行。”
陆霄低头看着她,轻压眼帘问:“你很不想见到我?”
“是啊。”夏棠直接回答,皱了皱眉头,“今天可是假期诶。”
好好的假期,谁希望见到雇主啊。
陆霄的下颌线却慢慢的绷起来,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她。
他又在这儿闹一些莫名其妙的脾气。
夏棠瞄了两眼四周,身后有一盆盆栽挡住了过道,附近客人来往,但似乎无人朝这边投来视线。
她飞快地掰过陆霄的脑袋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碰,柔软的触感还未来得及完全传达,唇就已然离开。
陆霄瞳孔微颤地看着她。
经过测试的办法果然行之有效。
夏棠踮脚,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像给士兵安排任务的将军一样挥斥方遒:“你去把那三个人带走,别的回去再说。”
餐桌那边已然相谈甚欢。
只要陆霄不在场,破冰是分分钟的事。
李子沫一直记挂着离席的两个人,忽然见陆霄回来,直截了当抓起卫川生的衣领,把他拎走:“走了。”
带着人走向门口。
卫川如拿起手包,跟在他身后起身,目光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翘了翘唇角。
林清让礼貌地跟对面人说了声抱歉,跟上同伴们的脚步。
一下子人走得干干净净。
夏棠站在盆栽后暗中观察,等人都走光,才姗姗来迟回到座位,眨眨眼睛,装出一脸惊讶问:“怎幺都走了?”
大家都一脸茫然,摊手说不知道。
不过气氛很快活络,没有人在对面,无形的压迫感消失不见。既然已经身处高档自助餐厅,不如先去填饱肚子。
胃口又重新恢复。
夏棠和班长坐在一边,看刘烨熙教李子沫怎幺切牛排和吃龙虾。
她自己切得极熟练,很有闲情逸致地观察对面。
人多而来的厚脸皮,让他们硬生生在餐厅里消磨了两个多钟头,把最贵的餐点都尝过,而后去商圈里接着闲逛。
这一个下午居然奇妙的还算过得不错。
卫川生今天被迫出门,
卫川如以“不熟悉国内”为由,拉他出来逛街,实则为了拿他当免费苦力和移动ATM机。
有这等好事当然不能只苦他一个,他立刻拉来了林清让和陆霄作陪。
结果陆霄这厮居然直接拒绝,只有林清让够义气,肯陪他一块去。
卫川如正坐在后排补妆,嘴里低低哼着歌,她今天心情愉快,久违地看到了陆霄吃瘪。
卫川生也挺高兴,既看了好戏,又可以不用陪小祖宗逛街,一举两得。
车里坐着三个人,林清让的胳膊肘搭在副驾驶的窗户上,淡淡看着窗外。
陆霄早就抛下他们走了。
“你们说,他们两个做没做过?”卫川如冷不丁问。
卫川生咳一声,在妹妹面前假正经:“什幺做没做过,这是恋爱,纯洁的恋爱。”
“难道你们没讨论过?”卫川如合上圆镜,眼睛在他们两人脸上掠过。
“不可能没有过吧。”卫川生这才慢吞吞地说。
“那可是陆霄诶,对大胸过敏的那个。”卫川如眨眨她涂了睫毛膏的眼睛,“难道你觉得夏棠会主动?”
“再怎幺说他也是个男人,”卫川生耸肩,“是吧,清让。”
坐在前排的林清让只是笑笑,模棱两可道:“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