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徽这两天电话多了,有时就避着时林讲。
她大概猜到,等傍晚吃河虾馄饨时,故意说:“哥,一个人旅行,其实也好。”
时徽说没事,时林却渐渐少来他房间,出去看完了该看的,便推他的肩膀说想回去,电话待接听两声,摁得飞快。
孤孤单单的。两人都是。
时徽便挑次机会,转个身,抓住要推他肩膀催归的时林:“再玩会儿。”
时林推空,被他抱着。
那一种不舍便越过了体谅和懂事,让她也不放开哥哥。
他带她去海拔更高的古刹,让烧香,让过夜,吃芹叶拌饭,让看五百罗汉。
路过一排尊者像,时林却不知为什幺在怕,埋了一半的脸在时徽胳膊下。
“是看了什幺电影?”
有时又觉得她还是小孩……时徽这样想,摸摸她的耳垂。
时林说了老电影的名字,不忍说恐怖画面,一整张脸都埋进去,像在时徽臂弯里塞了只兔。
他便带她去看大佛像:“说个愿就不怕。”
时林跪在蒲团上,不知说什幺愿,听到身后又有时徽的电话响。
她回头看他打电话,一个愿就脱口了:“希望哥工作顺利。”
时徽笑了一下,对电话:“抱歉,没事。”
挂断后,他也说个愿:“希望人诚实。”
时林诚实了:“希望哥少点工作。”
时徽以为她要他少点工作陪她。
时林却说:“希望哥少点工作,好好睡觉。”
在大佛像前,她说最诚实的愿,所以一点不羞,是他难为情了。
但夜不能眠。
古刹休息的房间不多,兄妹俩睡一起。
床板一张,被褥一条,人两个。
日夕时山色氤氲,那时就冷。现在朔月在天上,把时徽洗成广寒人。
时林缩短半臂,再缩短半臂,没距离了,主动去抱微凉的身体。
只能是她主动,不然时徽凉一晚上。
笨蛋哥哥是这样的。
她一切热的都贴上去,最热的脸埋入他的胸前,硬,但是是哥。
时徽好从容地抱她,也不僵,也不躲,手还在轻轻拍。
她就好奇了,擡头看,遇到垂下的脸,柔而俊,和她交换呼吸。
原来是先睡着了。
时林不要他拍,抱紧了去拍他。
羽翅般的睫毛轻动,时徽被她逗笑,睁眼,这回眼里有月色,温水里的倒影似的。
时林说他:“装睡。”
时徽说她:“不睡。”
年长者占优,时林便靠着他的胸膛不说话。恍若回到小时候,大人都忙,她和哥过中秋,两人凑一个共婵娟,从此觉得团圆就该是两人。
如今成了忙碌的大人,古刹里偷闲,抱在一起,不叫团圆,叫纠缠。
她将腿也挨着他的腿,胸口也挨着他的胸口,一觉得哥好香,便想到佛,佛在看。
再擡头,看到他醒着,脸就染上旖旎色了:“哥,你不困哪……”
时徽哄她先睡,她便闭着眼睛,感受亲吻发顶的呼吸。
哥很久没亲过她,小时候亲额头,长大忘了亲昵,只知道摸摸头发,再摸耳垂。
这样想着,她从时徽怀里撤出手,攀着他的肩膀往上爬。时徽便扶她的腰,帮她一把。
两人在寒冷山夜中相视。时林亲时徽的脸。
“哥,我,”她这就往下躲,也听不到喉结滚落的声音,被他搂着又提上来,就没处躲了,好礼貌地说,“我,亲一下。”
不是要求,是解释。
但时徽误会了。
妹妹一团轻纱染了水红似的软在怀里,他便误会了。
他吻她,也是轻轻的,贴一下脸,贴一下额头,却有不一样。
她偶然看他的眼,被迷住,在想老电影里除了恐怖镜头,是不是还有美丽的妖,穿氅,卧在雪上,面目是琉璃,夺魂摄魄。
也不怕佛看。
“哥。”
“嗯。”
“困。”
“睡吧。”
她受了些吻,睡得很好。
时徽不睡,不能睡。他像被撩着的火,守人入睡,不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