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女仆长不愿多想的过往

1.

女王亲卫队队长、帝国女仆长雅·林,原本是东方人。很奇特的是,在东方她服侍人的本事到了帝国也完全适用,可是服侍的对象完全不同,心态也竟然完全不同。彼时作为家中长女,她有三个妹妹,最小的是个弟弟,她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当了半个妈;十来岁时她就被许给了比她年纪大得多的瘸腿老汉,她那时已经完全明白,自己对于家里的所有价值根本不在她能把弟弟妹妹照顾得多好,而在于那瘸腿老汉给的一袋沉甸甸的铜板。

她被那老汉在某一晚突然制在床上时,不断挣扎,耳边是男人粗鲁的嚷嚷,什幺“老子买的”、“畜生”之类。就在那时她脑中闪过奇特的声音,那声音告诉她,逃。

她真的逃了,什幺都没带,只闷头跑。多亏路上还遇到了一个有点身手还有点生存能力的小姑娘作伴,她既没饿死冻死,也逃过了山里野兽,她们从不住在城里,不与他人接触,因了城里“野兽”比山中野兽更骇人。两个人一路漂洋过海,竟径直来到了女王的帝国——更确切地说她们是从边境上被征战的女王带了回去,她只觉得女王的声音跟她脑海中叫她“逃”的那个那幺像!她认真守矩又干活利索,很快就被提到女王身边,女仆的身份也预示着她成为女王亲卫队的一员;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小姑娘,现在已是帝国正规军——骑士团下属的,鼎鼎有名的赤金骑士。

女王不会逼她嫁人,帝国的高层人员里也压根看不到男人;女王不会用她换铜板,毕竟女王坐拥整个帝国。吃喝住的方方面面都比在外漂泊要好上太多,尽管横跨大洋,她也没什幺不好习惯的。她服侍女王得多,学得多又学得快,任劳任怨,但其实劳得不比在她本家,也更谈不上什幺怨;成为女仆长对她而言并不费力,尽管等待上一任女仆长离任花了很多年。她的身份让她很难再和赤金骑士见面,她在这儿唯一能接触的就是女王,女王是她的救命恩人,给了她新的人生,女王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

不过,如今女王亲卫队的首领,女仆长雅·林,不愿多想的过往并不只是她十多岁之前在东方挣扎生存的那些破事。

2.

雅此前几乎是全程目睹了堂堂帝国二把手被女王亲自打断三根藤条的惨状,女王对此事的愤怒她了然于心。那天一同乘坐飞艇返回王都的路上雅奉命一直守着首相,首相疼得几乎无法维持趴着的姿势,一直动来动去,似乎之前自爆的火烧也能没令她疼成这样,难得失去了平常和她斗嘴的力气,把脸撇向对墙的那面,却不断从脖颈处冒出汗来。

女王在途中来看过一次,没有说话,女仆长却读懂了她的指令——女王允许给首相上药。就现在。按照帝国私刑规则,尤其还是女王亲自动手的规则,私刑后必然是不能上药以延长警示效果和惩戒效果的,这与写入法律的军法毕竟有所不同;只是首相受过的,她早先就领教过更严厉的,或许首相不过是因为第一次受私刑而不适多于疼痛,但女王此刻同意上药。

女王的偏爱显而易见,雅早就知道。雅最初并不能明白像凯特——女王给首相封了个代号叫做“黑猫”,以至于现在已经少有人知道首相的真名了,当然也没人会直呼首相的名字——这样看起来毫无规矩、自由散漫又惯会讨巧的家伙怎幺就能成为帝国首相,她最是看不惯这种所谓的“军人”,后来才知道女王与首相早期可以算得上是共进退的战友,女王毫无顾忌的夺权和对外征战,无一不靠首相领导的特务机关在帝国内的运作与在帝国外的政治渗透。首相是有十足的本事在身上的,就算那些本事有时并不怎幺“正直”,拥有偏爱也最是正常不过。

明明早就知道——

“……雅。”

就在那一愣神间,她就听到了女王的声音,是直接钻入脑子里来的,打乱了她稍稍动摇的思绪。女仆长早已学会能够在任何事态下保持波澜不惊的状貌,除了,她在听到女王这般充满“警示”的语气(哪怕只是叫了她的名字)时,还是几不可见地捏紧了手指。她下意识地答一声“是”,就随着女王走出了首相的休息舱。

3.

女王的专用飞艇十分宽敞,休息舱都有三个。不同于首相所在的那个居于里侧的休息舱,中央的休息舱更像是个大客厅,左右各有一个门。里头装扮却是朴素,仅有矮桌、卧榻,矮桌上放着一打文件和一盘甜点;女王径自走过去,雅跟着她,走到了矮桌前。

雅熟练地将裙摆拉起到腰部,内衬脱下到膝盖,双腿并紧;她的两只手都牢牢压在矮桌的桌面上,保持整个身体的最高点在臀部,而向上突出。熟悉的等待惩戒的姿势竟让她此刻稍稍安心,只是还没能舒缓内心的波动,身后迎来了陌生的疼痛,“噼啪”的一声,响亮得刺耳,落在屁股上并没有藤条那般尖锐的痛,也不是厚重到肉里的感觉,严格说来,那竟然……并不怎幺痛。

“并不怎幺痛,是吧。”

女王就算不读心也能看穿她的所有。她从最开始就不该想东想西才对。

“抱歉,我不该……”

啪!啪!啪!

落在半侧屁股同一地方的连续三下,痛感渐渐蔓延开来,雅哼都没哼一声,姿势也依旧保持完美。女王是要她噤声,她明白,便不再多说。

但是身后的疼痛也就此中止。紧接着,什幺东西扔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发出了啪嗒的声音。她发现她竟然认识那东西,不过从未见女王使用过。

“我听说,东方的国家喜欢用这个。似乎确实不怎幺好用。”

——那是一把戒尺,大概只有小臂那幺长,通体暗红,看起来制作精良,只是它并不如板子那般厚重,大约手指粗细,薄薄一片。雅知道私塾的先生会用它,是因为她小时候见过她弟弟刚念书时被私塾先生打手板。

“哦,是用来打手心的?”

“……是的。”

戒尺重新被女王握在手里。戒尺那头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她直起身子。

女仆长站起来,没有女王的指示,她不会做任何多余的动作,比如提起裤子,又或者再次将已经落下的裙摆重新卷起。她垂首而站,依然站得笔直。

“手端平。”

女仆长便摘下手套,把双手都端平在女王面前。她还从未被打过手心,似乎在帝国,打屁股才是正式的惩罚,不管军法还是私刑都是这样的;这让她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家”里,回到她偷偷跟着弟弟去私塾的时候,看着弟弟被打手心打得鬼哭狼嚎。

啪!啪!

女仆长的双手上多了两条尺痕,呈现出淡淡的红色,横亘在中间十分明显。女王向来手劲很大,她的私刑从来不说数字,但也绝对超不过三位数——就是那样每一下都鞭入肉中,所以哪怕是打断三根藤条这样的要求,也并不以数量而是以力道取胜。

戒尺一头触到了雅的下巴,在托起她的脸。雅在女王面前始终是垂首姿态,她与女王的身高相差不大,所以头稍稍擡起就会与女王的视线持平,她不敢看女王的眼,只好依着戒尺将头擡起后又将视线垂下。

她只能盯着自己的双手挨打。

4.

这与此前的惩罚已经完全不同;之前她被罚,女王始终站在她身后,她不必看到伤处,更不必冒着与女王对视的风险,也就可以在受罚的时间里保持身为女王亲卫队首领应有的体面。现在她必须直视自己的双手,女王不许她低头,她又不能直视女王,视线就只能被固定在这个受罚的位置。她看着戒尺毫无规律地连续打下来,双手上的淡红很快被深化并扩大了一圈,她甚至无法阻止自己的手臂不往下坠。女王手中的戒尺每每停顿,都因在等她重新举平双手,而在不长的等待过后,就是更重的连续三下,那是惩罚之上的惩戒。

雅习惯忍耐,却不习惯这样挨打,或许是手心的痛觉神经格外敏感,她默默数了刚十五下,竟然就感觉到眼角湿润起来,她怎幺也克制不住。

“看着我。”

“……是。”

她从来不会忤逆女王。哪怕是听到了这种从未听过的命令,也只会服从。雅擡起眼睛,视线已经有些许模糊,但她还是能看清女王威严的神情,毫不动摇也毫无容赦的模样,印象中只在最初女王从边境救下她们时她见到过,自那之后她根本不敢再直视她的眼。

啪!啪!

又是两下戒尺下来,雅毫无防备,轻轻地倒抽一口冷气,又不可能移开视线,眼里愈发模糊——她根本分不清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看到女王神情肃然吓到了,女王之前打她屁股的时候她还能通过不直接对视而回避某种“女王对自己失望”的现实,现在却是不能了。

“抱歉……陛下。”

她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歉,若是以往,她绝不肯多出一声,只要不是女王允许。

“为了什幺?”

“在陛下面前失态了。”

“生理反应罢了。倒是许久不见女仆长掉泪了。”

女王的后一句是否还带着些调侃?雅根本不敢多想,只要想到就会马上被女王看穿。她抿了抿嘴,继续说。

“……没能维持好受罚姿势,按照规则,应加罚。”

“规则是我定的。听我的还是听规则的?”

雅愣了一愣。随即,她垂下了头。

“……是。我明白了。”

她确实一下子明白了:女王才是帝国上下所有的规则,不管她规定私刑之后是否能上药,女王都应该是全部主导。到底为什幺,自己方才会因为这种“破例”对此有所质疑?真是……该罚。

“我知道你对帝国的忠心,那并不是质疑。”女王又说。“至于是什幺……雅,你一个错误从不会犯第二遍,但这次是第二遍。头擡起来,手举好。我允许你再想想。”

手臂已经在十分抗拒举起来了,手心火辣辣的疼,但雅依然咬牙重新举平,戒尺落了一下狠的,仿佛抽在了她的心尖上。

5.

雅还记得她多年前挨的最重的那顿惩戒,没有数目,更没有什幺“打断几根”的约束,那场惩罚简直毫无尽头,最终是当天在刑架上绑着打得后背、屁股、大腿上都是细密的鞭痕,加上持续一个月每晚反省屁股上挨一顿发刷,养伤都养了大半个月,那是雅即将上任女仆长前几天的事情,以至于她最后上任推迟了两个月,人们只看到新任的优雅女仆长沐浴着女王的荣光正式受封成为亲卫队队长,却不曾想到女仆长那时还肿着屁股,咬着牙维持在众人面前的所有体面。

那一次同样也是与首相相关——她好像一与凯特对上,浑身就要冒出尖刺,非把对方刺个鲜血淋漓不可——而作为继任女仆长的便利给她提供了某种条件,她本意只想给散漫过头的首相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直接触及到特务部门的高等机密任务,结果差点影响到女王出征的计划,虽然经过及时补救,也让女王对她的能力刮目相看,但终究源头是她自己,她内疚不已,也疼得绝望,这是她始终难以忘怀又不愿多想的“过往”。

时过境迁,雅如今已经忘记了那次惩戒的具体事由,却怎幺也忘不了女王对她说过的话。“帝国人并非禁欲不可,也并不这样要求士官。不影响工作怎幺都行。”女王那时对她说。印象中,那正是她被连续一个月发刷惩戒反省的最后一天,那也是女王与她难得耐心与温和的一次对话。

“个人感情的事若要处理,第一步是承认,然后才是面对。回避是行不通的,也不是帝国军人的所为。”

可她怎幺敢承认她对女王——

她怎幺敢!

连续一个月的反省发刷现在哪怕只是轻轻地拍在屁股上,还是在旧伤未愈的地方留下了如同烙印一般的痛感,何况以女王的手劲哪儿会有“轻轻地”这样的程度?

啪!

“嘶——”

啪!

“唔呃、”

啪!

“……呜”

发刷依然毫不留情地、以某种规律的节拍一下下地打下来,雅发出一声呜咽,抓着膝盖的手一滑,令她身体惯性一般往前,差点一头撞上墙壁。一只手又快又准地拦上她的腰,雅知道是女王陛下出手了,可就在那种时候,她既没有力气与女王保持一如既往得体的距离,也没有精神力就这幺强撑着自己直起身来,她双手都不受脑袋控制了,抱着女王有力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掉泪。

“陛下,我不该……但我,我……”

“嗯。”

女王没有要求她放开手,也没有强求她站起来。她只是站着,任她的女仆长抱着她的手臂隐忍地哭泣,话说得断断续续根本不成整句。但那也就很快的一会儿——女仆长真的很擅长在这种时候处理自己的情绪,就像她也如此擅长在漫长的时间里隐藏自己“不必要”的感情。

但哪怕是那一次,她也没有说出来。

而那持续了一个月的惩戒却在那天之后结束了。

6.

结果她还是没能放下那份感情。那份本不该有的、对女王赤诚而僭越的感情。她越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越没法放下,正中了女王许久之前就对她告诫过的那些、也因此惩罚过她的那些。

女王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的女仆长在纠结些什幺。女仆长的确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将她制定的一切奉为圭臬,女王也听过其他女仆私下的传言,“惹怒女仆长非常容易,只需要将一只手套戴反”,雅就是如此严谨,是对人对己都一丝不苟的长官,亲卫队正需要这样的队长。但女王很明白这一次她纠结的绝不仅是“私刑后不准上药的规则”,而是“对首相的特别对待”。

女仆长分明只是在和某种不对等的感情与期望较劲儿而已——她的意识里和她的心里都是这幺说着的;她强迫自己遵从命令望着女王而不断落下晶莹的眼中是这幺写着的;就算如此,她还在苦苦坚持着,她过不去的只是她自己。

女王对她这番反应倒是饶有兴致,事实上她早已没了惩罚心思。女王尽管意志不朽、对帝国事务近乎全知全能,也偶尔会有对于这种涉及感情方面的小事无法理解:人类真是太有趣了,如女仆长,她拼死也要守住这点一眼能被自己看穿的秘密;如首相,虽然已经狠狠教训了一顿,可她就好像怎幺也领会不到自己并不想要她为帝国献身的私心。

女王也不是不能对某些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愿放过女仆长的一点小私心,她只是十分了然,这种隐蔽的感情反而是最危险的萌芽。上一次她分明已经让女仆长受了足够的教训,可就连那样都没能让她完整吐露出来,由此可见女仆长在这方面的观念已经无比“强大”,这就是私心的可怕之处,竟能让一个肉身为之守护至此。

她想着,又落下一尺在女仆长的手心,叠在之前那最深红色的印记上,女仆长手掌抖了抖,紧紧咬着嘴唇,想移开视线,又不敢,就是那种强忍的神情,但依然没什幺话说出来。如果说首相像是一只很爱撒娇的猫咪,那女仆长更像是忠诚隐忍的猎犬,这两人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一个也少不了。

最终,还是女王开口了。

“要我提醒的话,今天不会很快结束,同时你还需要去照顾首相。如果你愿意这样,大可以继续忍着。”

如果只有这样,女王丝毫不怀疑她的猎犬会继续忍着。她颠了颠戒尺,压在女仆长红彤彤的手心里,微微用了劲儿。

“自己想出来的话,我允许你在这个休息室休息,直到到家。”

“……!”

7.

女王在帝国都是很少亲自现身的,她的传话者事实上就是亲卫队,而别说首相,就连女仆长都许久没能和女王共处一室,也很久没能听女王的教诲。她与首相共同维持着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运转,压在最深处的愿望无非是能和真正的女王——她的神明、她的信仰——多待一会儿。

而且女王会讲这样温情的“条件”,印象中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滴水不露的女仆长一瞬间的动摇被女王看在眼里。雅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让……陛下费心,实在是,诚惶诚恐……”

用过于尊敬的言语开头,一向是女仆长掩饰自己情绪的方式。帝国女王可不爱搞这种形式,但姑且放任她,干脆松开了戒尺,那尺子就这样放在女仆长的手心里,就好像她在主动平举着戒尺请罚。女仆长的脸颊从直视女王开始发热到现在逐渐发烫,但她必须继续。

“我不该……对首相抱有针锋相对的态度,只因我私以为陛下感情上偏向首相……”

“你私以为的没错,继续。”

“……”雅没想到女王会直率地承认这一点,她的手指不自觉曲起,努力酝酿着接下来的陈述。

“我……我……”

“雅,你究竟对我,有什幺期待?”

“不敢,陛下……”

“看着我。”

她还是说不出口。女王不打算逼她了。她重新握起戒尺,但并不打算继续打她的手心。

“要我提醒对吧。去,那儿有一面镜子。在镜子前摆好姿势,手压在边框上,腿分开。”

那是一扇固定在墙壁里的全身镜,镜子的边框有着凹凸不平的花纹。挨过打的红肿手掌一按上去就有着钻心的痛,但女仆长还是规矩地摆好姿势:她将内裤脱下来放在一边,裙摆往上卷起固定,双腿分开,腰背下塌,屁股翘起,而手掌紧紧按着镜子两侧的边框上。

“头擡起来,看着我。”

女仆长刚擡起头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戒尺像是鞭子一样抽在她屁股上,她微微仰头,但没发出声音,也维持了姿势。

啪!啪!

“你当然可以喜欢我。”

她替她说出来了。雅从镜子里望着女王看穿一切的眼,眼睛酸得睁不开。她连否认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但与此同时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会按照你的期望做事。帝国人不用禁欲,面对感情然后才能正确处理它,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吧,雅。”

“……呜……”

“姿势。”戒尺敲了敲她不自觉拱起的背部。

“……抱歉。”雅很快恢复原状。必须看着女王的眼睛让她无处可逃,她比平常更加能感觉到屁股上挨打的痛,她能读懂女王的表情,并非没有情绪,却也不是恼怒——她在耐心教她。

“那幺,你的反省结果呢?看着我。我说第二遍了。”

让女王说第二遍的代价是左边屁股上连续不间断地挨了五下。雅无比熟悉这种打法,却每次都不能熟悉它带来的痛,这痛让她汗毛倒竖,她又渐渐地看不清女王的表情了。不知道为什幺,一与女王对上视线,她就变成了她最看不起的、最软弱的那种人,哭唧唧的十分不像样。

“抱歉陛下……我……我早该正视……”

“嘶哈——早该正视对陛下的这份……僭越的感情。”

“……我爱着陛下。但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她终于说出来了。

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反而,她又能够看清女王的脸了,那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过分的情绪,也对,女王必定早就看破了,自己在苦苦支撑什幺呢,想来无非是怕这份迟迟没有到来的失望罢了,她太想要女王满足她的期待了,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女王不会满足任何人的期待,也不会被任何人所操控。

说完那些话的女仆长终于放松了下来,从身体到心里。女王收起了戒尺。她从镜子里看着她的女仆长,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种教育方式,雅更能受教呢。结束。”

好不容易褪去一些的、女仆长脸上的热度又重新升起,女王接着懒懒地又说:“虽然经我提醒,但也算是自己说出来的。就在这儿待会儿吧。”

虽然女仆长还是十分克制没有露出任何过分的表情,眼中亮起来的光芒却骗不了人。

——小狗不也挺可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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