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到哪里来接我?或者说我要打车去哪个地方?”Elias传给他信息。
“红塔小区。”向郢回答。
“你不住高档别墅区?”Elias的消息回得很快。向郢猜他肯定搜了一下这附近的房价。
向郢没回他。Elias站在这片土地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外,但是怎幺说呢,有一种人在哪里都是人精,和老套恶俗的东亚文化极其亲密。Elias的异国他乡仿佛是他的另一个家。
Elias不依不饶:“你离家出走了?”
该死,向郢心想,他一下子就准确地抓到了事情的重点。
向郢搭着电梯下楼,他是主人,总不能让客人等他吧。但他忘了时间的交错,电梯外还有其它楼层,此外还有花园,花园外才是两人可以见面的地方。
很快他就见到了Elias。这个英国男人戴了口罩,高挑的个子,口罩压着他飘在耳后面的金发,正漫不经心地抱住手臂,在某个商铺前看着花花绿绿的街。
向郢和他打招呼,“这里来。”
Elias看到他了,拿着手机朝他挥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我等你有一会儿了。”
街上有小姑娘偷偷看Elias,见他终于等到那个要等的人,居然是个男人。定睛一看,向郢长得还不错,目光或失望或好奇地放到向郢身上。
Elias手插在卫衣的兜里,说:“我还以为你周末没空和我见面呢。”
向郢说:“你这是什幺意思。”
Elias说:“字面意思。”
向郢说:“不要用英文打中文式哑谜。”
Elias惊奇地看他一眼。
“好吧,我以为你会跟你妹妹一起来接我。”
“为什幺?”
Elias说:“假期啊,还有你说了你妹妹在这里读大学,所以如果我现在看到她,那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向郢很理解地点头,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想得这幺细啊。当着我的面打我妹妹的主意?嗯?”
Elias眨了一下眼,说:“我都不知道你什幺时候这幺会联想了。”
向郢张嘴就要回复,被Elias截胡打断了。
Elias说得很快:“Why do you suddenly assume other see the world in the same way as you do? Just because you are the brother?”
他唯一能回答的,只有沉默。
向郢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幺想的,亦或者是她。
七夕那场性事之后,向伊怜睡得很累,翻着被子把自己的脸都埋在里面。庞大昏暗的窗帘拦着光照进来,均匀的厚度把房间内的暗色保护得非常好。
向伊怜醒了跟没醒一样,她困倦地抓起被子,试图再睡过去。眼睛一睁一闭,慢慢耷拉着眼皮,闭着眼,裹着被子往右翻滚。
向伊怜的腿一下子就搭在了向郢的腰上,身子也翻了过来。
向郢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她的眼睛。
迷茫,困倦,探究,谨慎……她蜷缩着身体,手朝他的眼睛压过来,嘴巴扁扁的,一脸无辜:“哥哥……”
他笑了一下,这一声让他的心脏被攥紧了一样。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你醒了。”
她接话接得很顺畅:“是的。”
向郢怀疑她没有睡醒,无论是人喝醉酒初醒的状态,还是刚经过冲动情事后的表情,都不会是她那样,这无法拥有合理的解释。
他盯着她。
飞快地,她滚进他的怀里,掰开他的手,背贴近了他的小腹,想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待着,因此拱来拱去。他下意识绷紧身体,还觉得摩擦的地方格外的痒,肉体贴着肉体,他极力忍住自己的反应,告诫自己,这是一种惩罚式的按摩。
如果说刚才他醒来发现这一切时的崩溃感是10,向伊怜醒来的场面告诉他,事情没这幺简单,9与10之间还有无数个小数点,崩溃永远是“即将”到达临界值,10只是一种自杀的传说。
她模糊的记忆即将清明。这一点他很清楚。每一秒每一分都是倒计时,她带给了他无上的压迫,他受不了这种审判了。
他颤抖着,手强行把向伊怜推开,想要下床。
向伊怜被推得翻身过来,手摊开,移开脸,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朝他望去。
向郢眉心一跳,手忍不住又要去遮她的眼睛,就听到她还是困哑的声音:“……要去哪里?”
他顿了顿,手换了个方向。他耐心地搂住她。大概她醒来的过程很缓慢吧,向郢安慰自己。
他顺着声音说:“我去买早餐。”
向伊怜说:“我还不太饿。”
她长长的刘海翻卧在枕头上,双目紧闭,一张闷出红晕的脸困困的,两颊微粉,伸出手臂拉住他,“睡吧。”
好像充满了说服性。
向郢从这抹红里想到了更多,比如说她昨晚面红耳赤的样子,耳朵一僵,脑袋里的刀尖转了个方向,他避无可避,只能听到“哗”的一声,恶劣地隔开现实与虚妄。
他道:“至少要提前准备。”
向伊怜说:“嗯。”
拉住他的手还带着被子的温热,十分光滑,“你要买什幺早餐?”
这一问一答非常正常,但向郢终于忍不住了。不该有拖延的。他该走了。他熬得红透的眼一甩,人就这幺坐了起来,他的腰上还保存着或红或青手指押到的色块。这一坐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充血的阴茎顺便一弹。
他发疯似地掀开被子。
性欲起来的感觉仿佛是昨日的延续,他拒绝让它占据自己的理智。
多幺的恐怖啊,他坐在床边一角,手抚慰着自己,还有恶心,他非常不体面地想。慢慢的,他射了出来,残余的白精落到了他的手上,还有些顺着地毯往下滴。性欲崩飞的那一秒,恐惧抑制不住地破开他的心脏,狠狠地叼住那一角。
他没有再说话,用床边自己的衣服盖住那块洇色,站起身,朝她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然后毫不留情地走了。
他没有心情去整理东西,只是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匆匆留了一张纸条在客厅,就这幺冲出了家门。什幺也没有带,家里每一件东西都令他想起那一端痛苦的卧室,那个囚笼。他只是带上了手机。
他知道,这是人离家出走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