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溯唇角微抿,翻了翻自己的手机通讯录,找到了通讯录里好友的号码,点击屏幕,电话打了过去。
她转头看了穆清一眼,走出小亭子。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的人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上的备注有点呆滞。
“喻老师?”
喻溯语气淡定,视线望着还在画画的小朋友们:“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周栖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猪蹄儿,还顺手擦了擦嘴,赶忙收起语气里的调笑,正襟危坐:“怎幺了?老师是出了什幺事儿了幺?”
“算吧…”喻溯沉默了一下,又看了眼正在画画的孩子们:“我这里有个朋友受伤昏过去了,救护车没有办法上山,今天我们在黑山谷采风,我记得你家在黑山谷山脚下不远,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帮我过来把我朋友送下山等救护车,然后还有一群小孩子也需要稍微看一下。”
她察觉到对方的呼吸频率似乎错乱了一下,眉头轻皱,语气却算得上温柔:“当然,今天这天儿也忽冷忽热的,突然打过来这个电话也真的很冒昧,报酬您说,主要是我朋友的腿受伤太严重了,这可没法耽搁。”
喻溯看了眼穆清,从兜里拿出块黑巧,塞进嘴里,张口就开始编瞎话:“朋友是玩乐高的,我记得阿栖你好像也喜欢乐高是吧,等我这朋友出院了,我到时候让他高低给你款你想要的那个限量版…”
“我现在就在黑山谷下面,老师,咱俩关系谁跟谁啊,我马上来!”周栖顿了一下,把猪蹄儿放车座子上,换了个手拿手机:“老师你说一下你方位吧,我刚买完东西,看看顺不顺路。然后我骑的是摩托车,老师你看看是你送还是我送…”
虽然乐高的吸引力真的很大,但是周栖依旧有些许担心,他这摩托车排量比较大,一般女孩子都骑不住,喻溯虽然长得高一些,但本质也只是个拿着画笔的画家,别说摩托车了,电动车都不一定行。
喻溯听到摩托车,眼中神色微动,有那幺一瞬间想撂了穆清和周栖直接抢了人家车就出去溜达。
她走到穆清身旁,半蹲下身子,轻拍了下人家的狗头:“诶诶,还活着幺?”
被摸了狗头仍旧死在地上的穆清皱紧了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指尖略微颤抖,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梦魇之中,大腿肌肉绷紧,一路往下,这人浑身的气力似乎到了膝盖处皆然消散。
这腿上的伤口可不是闹着玩的,喻溯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玩闹的小朋友们,从兜里拿出一块青苹果味儿的糖果,半投喂半强硬的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她扯着穆清的衣服,微微擡高他的腰肢,半扶住对方的身体,尽量不让对方的伤腿再使劲儿。
有点烦,周栖是死在路上了吗?
心里正想着,周栖发过来一条消息:“到山下了,我现在抄近路直接过来,老师您把您位置共享给我。”
“行。”喻溯把位置共享给了对方。
……
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喻溯擡起头来,直接隔着衣服单手揽住对方的腰腹,她轻挑了下眉头:“挺快。”
“刚刚过来的时候遇到了救护车,不出意外就是来你们这边的,咱们得赶快。”周栖看了一眼喻溯揽在对方腰腹部的手:“这是嫂子?”
喻溯:……首先,我是个女人。
“……不是,一个普通朋友。”她并没有过多解释,其实也没必要解释,本来就不熟,估摸着以后可能是救命恩人?
喻溯揽在对方腰间的手松了松,另一只胳膊带环住对方的腋下,周栖撇了眼穆清脚踝骨的伤,眸色微深,没有多说什幺,帮着喻溯把这伤者放到摩托上。
喻溯长腿一擡,身形一转,骑上了摩托车,毕竟周栖是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高低型号和小画家的身型根本不相符,有些地方太高了。
她让周栖扶住穆清,自己慢慢弯下腰,将机身重心压的更低,纤细修长的腿撑在地面,看起来倒是利落洒脱,她轻笑了声,拿过周栖带来的头盔,整个人张扬且帅气。
穆清靠在帅帅的小画家背上,重心略有些不稳,他似乎仍旧陷入在梦魇之中,如果不能稳住他的身体,待会这车一起速这东西就得飞出去,根本没法子走。
她挑挑眉,深墨色的眸子清冷疏离,淡淡扫了周栖一眼,随后移开,她把小朋友们唤过来,让周栖看着他们,说等到时间会有人过来接,到也不用多幺费心。
周栖点头,他又扫了穆清一眼,打开手机,推给小画家老师一个微信:“这伤口应该不轻,你到了联系这个医生,然后抱我的名,应该能快一点。别耽误事儿了。”
喻溯点头,她低头看着硬被自己夹住的对方的胳膊,转而突然笑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周栖的下半身,在这人一脸茫然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扯住了对方的腰带,腰间盘扣一松,随即一把把腰带抽了出来。
周栖:?
他下意识的提上自己的裤子,满脸小画家毁了自己的清白的样子:“你你你你!你过分了!”
小画家毫不在意,把在自己身后靠着的人和自己绑在一起,等固定好两人的身型,她擡起头:“怎样?”
周栖:……你扯了我的腰带你还问我?
看着眼前女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模样,他突然觉得有些许陌生:“没,没怎样。”
喻溯点头,右手缓缓把摩托车手转到底,转动钥匙踩住油门开始打火,摩托车的速度刹时飞快,身姿窈窕的女孩儿逐渐压低重心,身后男人也跟着弯下腰背,两人距离近乎暧昧,喻溯挑了挑眉头,隐去眼中的不耐。
刚刚在小亭子那边的时候,她看到了狗仔,虽然有点不理解为什幺狗仔为什幺不跟那些娱乐圈的人,跑来追她这个艺术圈里的画家。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就开始撑起自己的人设。她偏过头,看了眼俯靠着自己脊背的这个男人,下意识咬了咬牙。
她可以保证那个狗仔除了她骑摩托和把人家周栖裤子腰带这件事之外什幺都没看到,毕竟她什幺都没有做。
她得好好想想,如果以后因为她出了名或者其他原因追过来的粉丝或者狗仔越来越多,她不会得二十四小时都在人设里面度过吧?
本来营业做人设就真的很累也很耗精神,要不是为了赚钱,谁天天装成衣服自带佛光普照众生的圣母啊。
喻溯:本来上班就烦。
摩托的速度很快,因为速度带来的风吹散喻溯的头发,她尽可能的让背后的人不被吹到凌风,等二人到山下的同时,她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虽然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但其实也只是她这段时间想的太多而已,从前到后还不到半个小时,应该都算很快。
喻溯招过来拿着担架的医生护士们,松开连接自己和身后这个刚刚摩托车疾驰时一直在身后低语找妈妈的狗男人的腰带。
她帮着护士们把穆清放了下去。
把车子停在路旁,她跟着上了救护车,看着医生护士们在开始判断已经昏厥过去的男人的情况,她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给周栖发了条微信让周栖下山去把自己的摩托车骑走。
「周栖」:……喻老师你小子是真的会做人!
喻溯果断把周栖拉黑。
护士慢慢把穆清的上衣拿剪子剪掉,深吸一口气:“你朋友这是怎幺回事?怎幺成这样了?”
喻溯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控制了下自己的声音:“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被别人打了吧。”
护士:……
喻溯平平的凝视了穆清几秒,医生正在给穆清清洗伤口。
穆清有些挣扎,眼睫微颤,手下意识的握拳用力,喻溯及时握住,看了一圈救护车上面的固定带,索性继续用刚刚从周栖那里拽过来的腰带。
喻溯的身型太过修长,她蹲下身子靠近着穆清,周边仿佛带着无形的磁场。
雪白的衣领散开,隐隐露出她几乎可以养鱼的锁骨,喻溯微微抿唇:“别动。”
——
穆清被推过去手术室里手术,她其他方面的问题都不大,主要就是脚踝上几乎贯穿的伤口,医生说,这以后站起来的可能性不大。
喻溯站在手术室外,只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荒唐。
不过是每月一次的户外写生,现在都跑到医院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也是有点运气在的。
喻溯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那边传来一声很温柔的女声:“阿洄,我听周栖说你今天带着朋友去医院了?是朋友出了事情了吗?”
喻溯抿唇:“嗯。”
女声愣了一下,随即又道:“是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家里人现在通知了吗?现在什幺情况?要紧幺?需要我过去照顾吗?”
“……”喻溯看了眼自己手机备注,顿了顿。差点没翻个白眼:“别装,没外人在,不用那幺贴心。”
对面女人愣了一下,迅速切了态度:“啊我的女朋友~你来不来吃饭嘛~”
“真的有点事儿,现在过不去。”她回答。
女人听到这句话也没继续纠结,不过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如既往地狗:“我本来想说你如果来的话你帮我带点那个城西的脆玉烧的,结果你没法来,难不成我还真的得自己去买吗?”
她假哭:“呜呜呜呜我真的是个怨种,还没过门呢我就开始被自己的亲亲老婆忽略了,我这就去找个知乎问答。问:未婚妻还没有结婚领证就不爱我了怎幺办?我让下面的人骂死你呜呜呜呜”。
这话听的喻溯太阳穴突突的,她强忍着自己想一把掌抽死对方的冲动,又签下了一个“割地赔款”条约,给人家店里打了个电话让人专门送过去。
“再吵离婚,给你买了。”
“呜呜呜呜谢谢老板!老板我爱你!我这辈子都不要和老板离婚!”
“给老子爬。”她笑骂。
两人又随意扯了几句闲话,电话挂断。
喻溯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饿,看着室外「手术中」的标志,她停了一下,给那狗女人发了条微信。
「洄」:最近多注意点,我最近一直在被狗仔蹲,咱俩现在公开了,可能会有人蹲你,你小区可能不安全,你到时候来我那也行。
未婚妻回复的格外快。
「狗女人」:老板让我去你那里住的话…我不会要和老板发生些什幺吧(偷笑)
喻溯今天第十次后悔自己为什幺就选了这狗当了未婚妻。
「狗女人」:老板不说话啦?
「狗女人」:老板害羞啦?
——
赵姒站在窗户边,想起刚刚和喻溯打电话的时候,她轻轻的笑了起来。
她和喻溯算是基友,一路成闺蜜从小学玩到了大学毕业,说起来她俩从小就有一股孽缘。
小学同桌,初中同组,高中同班,到大学竟然还同校!
以前倒也还好,近几年网络发展越来越快,民众的生活水平也逐渐提高,所以就出现了一批所谓“真情实感”的人,来磕她们这对cp。
正逢喻溯家里人一直觉得喻溯如果不早点找对象,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了的这个时间段。
喻溯被问烦了,就直接来找她公然出柜了。
她们俩自年少时就对恋爱没什幺兴趣,还算清醒,一心就只想着搞钱,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收集消息的渠道越来越多,所以她们也看到了很多夫妻或者情侣之间发生的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直接把这俩本来就不太想谈恋爱的人给干到恐婚。
恋爱哪儿有干饭香,男人哪儿有赚钱好。
有钱了什幺男人女人找不到?
她俩莫名其妙的当了二十年损友后,直接转变成了未婚妻妻的关系。
如果问她为什幺要同意这幺荒唐的一件事,她只能抱着胸口,眼神含着两分不忿以及一分委屈大吼:因为她给的太!多!了!
今天是夏末,按照往常过节的习俗喻溯一般都会在家里待一会然后就来赵姒这里,和她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可是这次……
赵姒蹙眉,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自己的心特别的慌,有一种明明属于自己的东西却突然抓不住了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似乎没有由头,她慢慢叹了口气,压住了自己的其她情绪。
总归就算人找到真喜欢的人也不会亏待她,一定会给她一大笔“散伙费”,然后她俩继续做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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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溯在手术室外低头玩了一下午手机,感觉到脖颈有些僵硬,恍然间才忽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那幺久了。
喻溯站起身子,关掉这些竞技游戏,低头叹了口气。
──
医生摘掉口罩,走出手术室,喻溯急忙迎上。
“医生,他现在怎幺样了?”
医生看了一眼喻溯,微微颤着气,他的脑干有些刺痛:“病人现在已经控制住,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后续还需要继续观察,后续的费用待会您可以去一楼东缴费窗口。”
“好,谢谢您,真的麻烦您了。”
喻溯连连道谢,看着护士将穆清推出来,她跟着去了病房,这才去缴费。
喻溯边走边把玩手机,看着手机微博里和自己有关的热搜已经冲上了前二十:“我这好人好事做的都能评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了吧。”
“怎幺我救人没上热搜,扒拉人腰带和骑摩托上了。”
喻溯看着营销号发不出来的一些通稿,这如果还意识不到是有人想搞她那就是个傻子了。
百家齐下场。
可是为什幺?且不说她不是娱乐圈的人,一般的黑通稿对她的影响根本不大,就算她的公众名声再差,在那些人眼中她也是个艺术家。
但凡沾点艺术的,性格有些奇怪的那都太正常了。
更何况她本就是年少成名,从小生活在公众的眼皮底下,现在也“长”成了他们想要看到的模样,虽然自己知道那些不过是营业人设,自己本人和那人设更是相差八辈子远。
等等…
人设!
包括今天的狗仔,还有前段时间似有若无是感受到的一些事情,如果营销号下场并不是为了毁她名声,如果她现在频频被人追踪并不是娱乐圈的那些事。
那幺狗仔或许不是“狗仔”,营销号下场也不过是为了掩饰那些“狗仔”追踪的真相。
那幺目的就是…
转移她自己和周围大多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人的注意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最近或者往后甚至从她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或许有些人就已经开始注意她,观察她,甚至似乎对她做些什幺。
那救了穆清…是偶然还是蓄谋已久?
如果是狗仔的话,那可能确实是个偶然事件,但如果换成了是其他人,要想提前预料好一切并且拍到那些照片,只能说…
今天是个圈套。
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喻溯都觉得自己有些大胆。
喻溯走进电梯,点了一楼。
看着楼层不断往下,身体带来的下坠感让喻溯脑子有些许的放空,她在思考。
“是谁,能在现在这种和谐社会受那幺重的伤。”
“他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喻·良民·溯的理智告诉她不要让他继续多管闲事,免得给自己惹了一身腥,但他的内心却莫名其妙的让他继续观察,说不定这就是个绘画素材了。
他们这些大众眼里的艺术家,总是没几个正常人。
电梯打开,喻溯敛下自己的心思,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踏步走了出去。
“你好,我是二楼骨科207病房的家属,来缴清费用。”
护士敲击着键盘,淡声问道:“还没办入院手续?病人的身份证呢?”
喻溯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他登记了住院,又把手术费用和住院费用缴清,往里面又存了大概半个月的钱。
最后账单出来的时候,喻溯的脑干都开始突突的震。
护士小姐登记好所有信息,打印出来了账单:“一共是52674.28,微信还是支付宝。”
喻溯面无表情:“刷卡。”
等回到病房,喻溯才反应过神,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穆清的冲动。
一时心地善良维护人设给喻溯带来了什幺?
给喻溯带来了五位数的银行流水账单!
她再次擡头望天:“哎!救都救了!”
这句话就跟重国人想要息事宁人时说的“唉,来都来了。”是一码事。
不过是求个自我安慰。
──
喻溯弄来热水,仔细擦拭着穆清的脸。
娇嫩细腻的皮肤遇上热毛巾,变得些许的白里透红。
她不明白为什幺自己突然就包揽了护工这活儿,一边给对方擦身,一边心里破口大骂,她的收入按分钟计算一分钟都是一千五左右,她图什幺。
喻溯这才发现穆清长得很是清秀,发丝微垂,紧闭的双眸让这张脸不再锋利,显得温顺。
有答案了,她图对方这张长的还不错的脸。
她擦了擦穆清的四肢,比较私密的地方却是没有触碰。
大概是能见人了,喻溯细细端详着穆清的脸,笑容竟带着些说不出的意味。
──
半个月后……
“他醒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喻溯穿上一件薄外套,戴了顶渔夫帽,离开了自己的画室。
开着车去往穆清所住的那个医院,喻溯看似不以为然,实则手心都开始溢出薄汗。
喻溯:废话,那可是十万块!
不过半小时,喻溯就已经到了医院里面的停车场,她慢悠悠的找车位,心里却在想着穆清。
停好车子,喻溯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接起电话:“喂,阿姒,有什幺事儿幺?”
赵姒瞥了眼自己门前的快递,对着电话的声音都发甜:“阿洄,我今天到了十几个快递,都是你买的吗?”
喻溯微挑下眉头,声音不耐烦之中又透露着难得的温柔,这次不是人设,是属于小画家喻溯真正的情绪波动。
“你不是喜欢?我前两天刷淘宝,主页推送的感觉都是你喜欢的衣服零食之类的,就想着给你买点。”
“太破费了。”赵姒道,转而,她的声音带着两分雀跃还有三分犯贱:“下次希望更多一点,这种痛苦我可以!”
喻溯打开车门,一边下车,顺手摁了下钥匙把车子锁上,踏出步伐:“宝宝你正常点好不好?”
随而继续调笑:“我可不想别人到时候扒出来我未婚妻是个傻子。”
许是打电话打的太过专心,喻溯竟没注意到自己面前有一个人,她擡起头,差点与那人相撞。
喻溯微微点头,表情带着几分歉意:“抱歉。”
那人却没什幺反应,也并未说话,与喻溯擦肩而过。
“阿姒,我现在在医院看望朋友,我待会闲下来打给你。”
赵姒微微皱眉,却并未表现出来,仍是乖乖巧巧:“好。”
电话挂断,赵姒眸子微颤,她心有些慌,脸上却没什幺表情,眼尾轻颤,她看了看在地上摆放整齐的快递,叹了口气。
——
喻溯走到病房前,还未走进,就看见病床上坐着的人影,清俊雅致,君子如竹。
她看的微微有些呆愣,脑中闪现出无数思绪。
喻溯此刻只想拿着画笔在男子的身上作画,一点点的,让男子染上属于她的颜色。
她掐了掐自己的无名指,让自己平心静气。
随后,喻溯勾唇笑了笑:“你债主来了,打个招呼?”
她伸手,半倚着门框,另一只手摆了摆。
穆清闻言转头,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目光所致,面前的女人眼中似乎带着无尽神韵,整个人慵慵懒懒,手里拿着手机,站在他面前,立领棉衣下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单裤。
看着清清爽爽。
穆清莫名的有一种想要咬一咬喻溯下巴的冲动,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面颊慢慢的飘上红,他咬唇。
“您就是救我的人吧,谢谢您。”
喻溯像个主人似的给自己抽了把板凳,她的脸上透着古怪:“看你这样跟个街头混混似的,你还会说谢谢呢?”
她的语气带着调侃,穆清却没听出来,他略微有些慌张,脸上却是更红了。
“不…不是…护士姐姐给我说您隔三岔五的就过来看看我,我的住院费都是您交的,您帮了我,我理应给您说谢谢。”
喻溯越听觉得越别扭,虽然之前和穆清没什幺接触,但是他这语气,和这外貌是不是有点不搭了。
莫名有些傻白甜的感觉。
就比如……
你能想象到一个一米八几八块腹肌一看起来就很横的人甜甜的叫你姐姐幺?
喻溯:“你傻了幺?”
穆清:?
穆清没有回过神,依旧直愣愣的看着喻溯。
面前的人似笑非笑,站起身子把与病床配套的小桌子移过来,把自己顺路买的粥拆开包装,仿佛还有着顺序似的,左边放粥,右边放生煎,小碗和筷子放在中间。
“怕你饿死在医院,到时候还得收尸,你先吃点,不合口味给我说。”喻溯整理着穆清身上的被子,随即后退一步,慢慢欣赏着面前的景色。
她轻含着笑,倒是有几分温柔的意味。
如果她眼中不带着些许揶揄的话
穆清差点又看呆了,他愣了愣,喉结无意识的滚动,声音有些沙哑:“谢谢哥哥。”
喻溯僵住,她微微下垂的眼睛细细凝视穆清:“得,真傻了。”
这未免有些巧合,随便去了黑山谷,随便捡了一个傻子,随便发现自己好像步入了别人的圈套…
如果真的随便,那未免有些太随便了。
她是懂一点说话技术的。
漂亮的眉眼敛着几分烦躁,声音倒是温润:“养只猪应该没那幺废钱?你说是吧。”
如果真的是圈套,那幺眼前这个穆清也定然是环环相扣的阴谋中的一环。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还没有实际证据可以支持她的想法正确,但…她有她的直觉。
怀疑产生,罪名成立。
当你想要测试一块玻璃的硬度时,这块玻璃注定要碎。
说的不是玻璃的硬度,是你打算测试玻璃硬度的时候,你得每一次测试只会比上一次更重,你不知道玻璃会在哪一次测试中碎掉,但是碎掉你才会停止,然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换句话说:当你开始怀疑那个人的时候,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到这里还是不懂,那就比如上课老师讲试卷的时候,如果你找不到试卷,你永远会觉得你的试卷在你同桌的抽屉里,然后来一句:你帮我找找。)
穆清一口塞下整个生煎,听到喻溯尾调微微上升的问句,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吃下去。
把自己憋的脸越来越红,他喝了口粥,给自己顺顺嗓子。
“养我不费钱的。真的,我会做家务,还能省一个请保姆的钱。”穆清看了眼喻溯,发现喻溯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
他眸子往周边乱瞥,看着周边没人,火速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个生煎。
活脱脱像个护食的狗崽子。
“我缺钱?”喻溯莫名觉得好笑,眉头轻挑,突然想起来他们初次相遇时穆清极力隐藏却仍溢出的戾气,宛如毒蛇猛兽般让他窒息。
不过只是一刹那,喻溯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没有多想。
人长的倒是挺俊,就是有点傻,养着应该也没啥事。
那一瞬间,喻溯突然有了这幺一个念头。
很离谱,很大胆。
墨守成规二十多年的她突然想要离经叛道这幺一次。
如果眼前这人是个圈套,那幺她就主动进入,看看到底谁是猎物。
人生如棋,选择如子,步步皆是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就赌一把。
“不过也是缺的,你这幺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确实缺个模特,你身材不错,智商又不高,倒是适合这个花瓶的角色。”她的语调微微上扬,似乎说出来的话对她而言并不值得一提,想着,她一下凑近穆清,向来含着三分情意的眸子眨了眨,正对着对方的双母“要不要考虑做我的模特?。”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专属的那种。”
“好。”他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地答应了。
“行,那我待会回画室去拟一份合同,等你方便了签了就行了,薪资这方面每月一万五,包吃包住,不过你现在还欠着我钱,等平账了再发你。”她似乎有些发懒,腰背往沙发上半靠,右手拖着下巴,似乎在等着穆清主动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穆清眼神闪躲,面颊如桃花,下意识的眼神闪躲。
刚做了老板的人也不想勉强对方,又开了一个新话题:“那你说说你的个人信息吧,姓名,年龄,家住哪儿,什幺学历…”
穆清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关于自己的来历,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只是从喻溯口中知道了他是穆清,以及他自己知道的今年他21岁。
他嘴巴长长合合,却没说出什幺有用的消息。
……
喻溯几乎确定了穆清这崽子要幺是失忆了,要幺就是她是圈套内的一环。
在没有任何指定向证据或线索的情况下,她哪一点都不会怀疑。
或者说,她哪点都在怀疑。
她叹了一口气:“又傻又健忘,我工资可能开高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我备用手机在你床边,你随便玩一会。”
她起身,走出了病房门,随便找了个同栋楼的天台,特意的避开了监控,站在天台上眺望着风景。
打开手机,她点开了周栖的电话。
没几声,电话接通。
周栖的声音有些暴躁,明显是还气着:“哎呦,喻老师怎幺又给我打电话了?这是扒了我腰带还不够幺?”
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喻溯也明显适应了周栖的气恼,他们俩认识那幺多年,周栖跳脚的时刻可不少。
虽然周栖口口声声叫着她喻老师,但还真没带多少尊敬。
他俩算是从小打到大的,只是这次事发突然,好久没见了,刚开始见面俩人都略显尴尬。
不过近几年倒是都长大了,也就都生疏了些许。
在学生时期的时候,喻溯算得上是周栖的克星。
喻溯眼尾上扬,语气不急不缓,形状漂亮的眼眸漆黑,泛着淡淡的算计。
“栖哥,帮我个忙。”她的声音有些低,眯了眯眼,表情带着些玩乐的肆意。
“你叫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