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房一旁的小房子是一间杂物室,里面灰尘繁多,空气沉闷,为了偷听,少泊捂着鼻子蹲在离茶房最近的一角。
茶房内,青娘看着面前仪表堂堂温润如玉的男子有些哑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跟少泊那丫头扯上关系的。
沈尽安身旁的小厮灵活的上前交涉。
青娘看到对方开出的条件哪有不心动的道理,只是到底教了这幺久的人如此出手,实在是心有不甘。
少泊在一旁听着几人有来有回,内心惴惴不安,一直说话的男子并不是她认识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对方赎她是为何,她还是内心希望对方能成功。
一盏茶功夫不到,青娘声音逐渐微弱,显然不是牙尖嘴利小厮的对手。
她心不甘情不愿交出少泊的死契,虽说对方给了她一百两黄金,可像少泊这样的培育一个可谓是费时费力,青娘面色阴沉的带着两人去见少泊,贵人的意思是今天就带着少泊离开。
少泊听到几人制定了协议,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趁几人还没有出来,她率先返回自己的屋内,装作对一切都不知的模样。
等脚步声再度传来,少泊表面没什幺实则内心犹如拉开的弦绷得紧紧地。
青娘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面色也发青:“少泊姑娘好福气,遇到贵人,那就收拾收拾去吧。
少泊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实则内心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门口的二人并没有进来,想必是给她收拾的时间。
青娘催促她整理东西,看着双手颤抖的少泊,青娘在她背后轻声道:“你以为被赎身是什幺好事?我见过太多被赎走后又回来的女子,外面的日子比起红馆并没有好多少。
少泊听了她这番类似诅咒的言论,要说内心毫无感觉是不可能的,但是对她来说只要现在能离开就好。
少泊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收拾,她犹豫半晌还是带走那副棋子,然后走出了这待了十几年的地方。
临走时,几个关系不错的姑娘都来送行,眼里尽是羡慕,青娘气得不轻并没有送她出来。
少泊拿着包袱走出红馆,今日并未下雪,阳光高高的笼罩在半空散发着刺眼的亮度,就连街上覆盖的厚雪都闪闪发亮,一切看起来都分外美好,少泊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何去何从。
一旁的枣红色马车上探出个脑袋来招呼:“少泊姑娘,这边儿。”
少泊这才注意到那顶马车,马车外面并不引人注意,四周严严实实的,从外面也看不出来什幺,她攥紧了手中的包袱,慢慢朝那边走过去,内心思忖着车上到底是何人。
小厮扶她上车后就快去朝前驶去,少泊一进去马车内就感受到了一阵暖意,随机而来的是檀木散发的浅淡香味,这让她紧张的心情放缓了许多,她迫不及待想看为自己赎身的到底是何人。
面前人让她张大了眼睛:“是你?”
男人许是怕冷身上裹着厚重的白色斗篷,一圈鼠灰色毛领覆盖在四周,衬得他脸白的透亮,五官更加温和。
“冷吧,先喝杯茶去去寒。”沈尽安递过在暖炉上煨着的热茶。
少泊擡手接过,人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她把茶凑近嘴边抿了口,入口清香温度适宜。
过了会,她才嗫嚅道:“没想到为我赎身的竟是你,我真不知该怎幺报答。”
她这会内心十分复杂,两人除了山下那段时日并无其他交情,对方却特意替她赎身,她想,如果自己能为对方做什幺不管刀山火海都要做到,想到这,她眼神坚定下来。
“既然要报答,不妨以身相许。”沈尽安调侃又带着认真的声音传来。
少泊手一抖不知为何又想到那日街上的光景,以她的身份,为人外室,恐怕沈尽安都要被人唾上两口。
“我,自是愿意的,只是不知大人家中夫人可愿意?”少泊颤巍巍地开口。
沈尽安听到这一愣,失笑道:“我并未成亲。”
并没有给少泊出口的机会,他接着道:“只是家中情况复杂,又到了宜婚的年纪,我思来想去你性格倒是合我胃口,便有了这个想法。”说到这他生怕给对方施加压力又补充道:“如果你无意也不必勉强,左右当日连云山上是我连累姑娘了。”
少泊听到这还有什幺不明白,她内心松了口气,左右对方为人她也算了解,再说就算她离开又能去哪,于是她坚定的开口:“我愿意。”
沈尽安看着面前老老实实捧着杯子头都不敢擡的姑娘掷地有声回答,有些怔愣,随即他笑了出来,整个人犹如四月春风一般,“那以后就麻烦姑娘了。”
沈尽安对于少泊的住处倒是颇为头疼,横竖之后都要带她见父亲,何不趁此机会让二人见上一见,若是父亲意见不大倒是好说,若对方执意阻拦,沈尽安想,那也正好让他有了搬出去的借口。
他生平不愿多事,对于家中那一堆早就烦不胜烦,倒是趁此机会能把自己摘出来也不失为好事。
沈尽安内心想法转了一圈有了思量,趁回府的功夫把家中情况粗略地介绍给少泊一一知晓,以免她被欺负了去。
少泊把对方的话尽量牢牢记在脑中,生怕给他丢人,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不真实感,才赎身就要去见家中长辈。
等马车停了下来,少泊内心的紧张情绪抵达了巅峰,她手指冰凉,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想躲在马车中不出来。
沈尽安扶她下车,又把身上的斗篷笼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告诉她无事。
对方斗篷上他的味道牢牢笼罩在少泊周围,她虽然不适应却并不讨厌。
跟着沈尽安转了几道,就在她头都快晕了的时候,终于到了主厅,这一路上少泊更是被沈府的阔绰所震撼,周围亭台楼阁奇珍异树目不暇接,几步一个庭院,四处都是仆人,少泊内心忐忑不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