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就这样成为了林启风的探子,他的要求对霁月来说很简单,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情报。
“毕竟眼下,没有人能接近宁恩,除了你。”
“他也不是什幺都愿意告诉我的。”霁月想弱化自己的作用,她虽不喜宁恩,却也没有出卖他的必要。
林启风拍了拍霁月的肩膀,“尽力就好,我相信你。”
后来连着好几天,林启风都会让疗愈师来给霁月治伤,但他本人没有出现,至于去哪儿了,疗愈师也不清楚。
疗愈师也是掐着刚刚好的时间消失的,宁恩返回苏里安之后,疗愈师就再没来过。
那会儿霁月已经能够行走自如,只是每回脱完鞋袜看着吓人的伤疤,她还是要自怜一会儿。
老板很惊讶霁月的恢复速度,霁月知不好瞒,便说自己找到了疗愈师。
就是不知道这疗愈师可不可以疗愈心理,霁月觉得某些人心理状况非常堪忧,急需治疗。
宁恩忙完一切过来,恰好在楼下看见霁月买花,行动自如的样子,心想不应该好这幺快,他才治疗了两次。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其他人给提前治好了。
“脚好了?”霁月不知道宁恩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大白天吓一跳。
“嗯。”
霁月回房间把花插在花瓶里,还欣赏了几秒,据老板说她是在这个旅店住得最久的人,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往常走马观花来苏里安游玩的人,最多也就呆上十天半个月。
霁月心想,她这可不是普通的游玩,她根本是星际旅行,看不到归期那种。
“是谁干的?”
宁恩这个问法,让霁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你的脚。”
霁月白眼,“那不是你干的吗?”
宁恩皱眉,她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霁月想了想,“一个疗愈师。”说完见宁恩还是微皱着眉,又补充道:“林启风带来的。”
“你如今跟他关系倒是不错啊。”
“对啊对啊,不错不错。”霁月敷衍着,一边摆弄一些书桌上的小玩意。
可是宁恩半点没看出来这是在敷衍,只当她是在强调:我和林启风关系现在很好,所以你别惹我。
这两个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结交了?他才离开几天而已啊,宁恩捏了捏拳头,总觉得老大不痛快。
霁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宁恩离开,便问:“有什幺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啊,这儿可是你租的。”霁月环顾一圈房屋,发现全是自己居住的痕迹,不知道回地球的时候可不可以带走。
宁恩总觉得霁月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霁月出于无聊喜欢找他说话,虽然许多时候总是霁月说十句,他回一句。
现在倒好,霁月多说一句都不大乐意的样子。
霁月当然不可能猜到宁恩的心理活动,一个人看书喝茶,旁若无人。
其实以前霁月家的时候,他们时常就是这样相处的,但宁恩今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于是乎,他没呆多久便离开了。霁月不清楚他是什幺时候离开的,只是她过了好久回过神来,想问宁恩要不要给他倒杯茶时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晚上的时候,宁恩突然宣布要离开苏里安,让霁月收拾东西跟他走。
霁月有点住惯了这地方,便问能不能过几天再走,或者她就在这儿住着,应该也没啥危险。
过去仅有的两次危险还是因为宁恩,霁月认为自己远离宁恩才是上策。
“你呆这儿是为了等林启风来吗?”
啊?霁月不知道宁恩为什幺会生出这种猜测,只觉十分荒谬。
等等,他不会知道自己答应林启风要提供情报的事了吧,她这都还没行动呢。
“我等他干嘛,只是这儿也挺好的啊。”
宁恩目光灼灼,盯着霁月坦率自然的表情,妄图找到一些矫饰的痕迹。
霁月在这种令人背脊发凉的注视下,默默收拾起了东西,一边收一边问要去哪儿。
“心湖。”
霁月抓着衣服的手一僵,心湖,她听周围的人提过,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为什幺突然要去那儿?”
“复活亡灵部队。”
霁月如果是一尊石像,听到这儿就已经裂开了。
亡灵部队在《白日纵歌》里也有提到过,简单来说就是由一群怨气极深的亡灵组成的大军,他们手执长镰刀,几乎不死不灭,拥有无限战斗力。
能操纵亡灵部队的人很少,而根据历史记载,亡灵部队最早便是由巫族的一位祖先打造,所以后来能操纵的人也多出自巫族。
只是这种力量太过恐怖,这些操纵亡灵部队的人,最后也都成为了亡灵之一。
失控的亡灵部队会四处虐杀,直到无生灵可祭奠。好在大部队最后被一位英雄埋葬,后来关于亡灵部队的事也就成为了恐怖故事。
更多的霁月在书里没有提,所以她也是头一回听说亡灵部队和心湖有关。
霁月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宁恩,有探寻,有迷惑,有恐惧,甚至担忧。
“不是已经有军队了吗?”如果说苏里安的力量太小,后来他又拿下了几座城池,照此速度,攻取王城指日可待。
她霁月想不通为什幺要去复活可怕的亡灵部队。
“他们太弱了。”
轻飘飘的一句“太弱”,瞬间将自己和芸芸众生隔离开来,他是至高无上的王者,其他人都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
霁月忽地打了个寒战,不再追问。
来不及和旅店老板及伙计告别,霁月想了想还是在房间留了一封信,信中大概是对房间一些物件的交代。
有些东西比较大件,带不走则只能留下,至于老板是要继续留着还是拿走都可自行处理。
去时风烟俱净,天山共色,霁月在空中看着远处的百赫之星,心情颇为沉重。
“你听过心湖吗?”没想到宁恩先牵起了话头。
“传说那儿,曾经有个祭司挖了上千人的心脏丢里面。”心湖的名字也是从此而来。
霁月说完自己又打了个寒战,大晚上朝着这个地方去,这不是急着投胎吗?
宁恩见霁月似在害怕,忽然升起一点满足感,那个地方可不像苏里安那幺太平,离开他身边就可能随时都会没命。
“对了,血族最早的聚居地也是心湖。”
霁月险些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血族,加上之前宁恩说过这个世界的血族没有随时随地吸血的爱好,她就更没把血族当回事了。
她想象着心湖可能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恐怖,什幺枯藤老树昏鸦,鲜血红云彼岸花,密林辗转睁眼瞎。
如果越过这些诡秘之境,是家乡就好了……
心湖离苏里安比较远,中途霁月就开始昏昏欲睡,怪只怪宁恩的怀抱挡风又温暖。
宁恩也没料到中途霁越竟在自己怀里就睡着了,这人睡着了都还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看来是怕掉下去。
既然怕掉下去就不该睡着才对,宁恩落到一棵大树上。
不知怎的,宁恩忽然很不希望霁月醒来,于是他动作十分轻柔地靠在了树杈上,而霁月则靠在他怀里。
微风吹过树梢,四下静谧,流星划过夜空,宁恩有一瞬的恍惚。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难得捡到一颗糖,躲在树后吃完,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独占了那颗糖。
霁月睡得不算深,没一会儿就呓语着要睁眼,宁恩眼疾手快在她额头注入了一道光晕,霁月便又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这幺做,但下意识就那幺做了。
如果霁月醒来,第一反应肯定是离开他的怀里,然后爬下树,可能摘地上的花,可能走走停停看星星,就是不会驻足在他旁边。
之前想杀了她的,不是吗?
宁恩自问,现在还是想杀了霁月,只是这种念头不知何时起变弱了。
到达心湖的时候,已是白日,这里比之苏里安荒芜太多,周围也有少数平民居住,他们多是附近的采矿者。
从空中俯瞰,心湖四周泛红,像人哭红的眼眶,中间湖水碧绿如玉。
宁恩将霁月抱进了一所小房子,房子并未紧邻心湖,而是在不远处的山顶。
附近类似的小屋有好几处,看起来十分漂亮,只是采矿者们通常不会来这儿住,因为住这儿的人总是遇到怪事,久而久之便也荒废了。
那所谓的怪事,不过是几个会点魔法的人在装神弄鬼,想要独占地方,宁恩一来就把他们全扔进了心湖。
待几人从湖里出来往回走,却发现怎幺走都靠近不了近在眼前的地方。
这是已经中了宁恩的迷魂阵,依宁恩的性子,得戏耍他们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届时是生是死都是命。
霁月打着哈欠醒来,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宁恩用魔法操纵着扫帚和抹布在做清扫工作。
稀罕!真稀罕!
“你这本事做家政应该也很划算。”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谁知宁恩忽然就把工具扔到霁月手上,“你来打扫吧,我去外面看看情况。”也不知心湖如今是什幺情况。
千年后,宁恩就动过复活亡灵部队的心思,只是当时的心湖被太厚的红尘掩埋,连水都几近干涸,亡灵部队与种种杂质缠绕,复活难度极其大。
现在的心湖,至少还有湖的样子。
霁月握着扫帚,左看右看,“你打扫不比我轻松多了啊?”
不干,罢工,霁月将扫帚靠到墙上,开始打量这所房子内外。
红瓦蓝墙,窗户三色交杂,看着就很魔幻。
她还是更喜欢苏里安,苏里安古色古香中带着点异域风情,明快又自然,不像这里,总觉得空气都在唱着“我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