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街上的空气清凉,何历深长长地呼了口气,对逃离修罗场感到欣慰:「幸好你回来了,我不用再自己躲着他们。」
陶然其实比较好奇三人的战况,又不能直说,回说:「他们两个还真厉害,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喜欢蓝蓝吗?」
高中时恋爱的情侣不少,大多大学就分手了,更别说像这样只是没有名份的单恋。
「男人对初恋有执念吧,反正他们的状态跟你当年知道的差不大远。」他看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耐烦:「一个愿打两个愿挨吧,谢宛蓝也不是省油的灯。」
谢宛蓝自小就是同年中最漂亮的女孩,男生都围着她打转,她也乐于享受奉承。但就算如此,陶然也并不讨厌,反而对她毫不遮掩的大方感到欣羡,那种外露的光芒令她更有魅力:「但我觉得蓝蓝不是吊着他们,应该至少真的有感情。」
何历深斜眼睨来,不太同意:「同时喜欢两个人,真的可能吗?既然这样,他们都是相爱的啊,干脆三个人在一起好了。」
干脆三个人在一起好了。
何历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到便利店买了酒,又在街摊上点了几份热食,过了大半小时才起程回家。
打开门在玄关脱鞋,他已经感受到怪异。
空气压抑,飘着一股浓香,混杂淡淡的汗味,低低的呻吟声从客厅传来。他与陶然对望一下,不知哪来的默契,双双弯下腰躲在鞋柜后。
动作下挤压到包装纸的淅沥声吓得陶然花容失色,两人僵硬定住格,确定屋内的人没有注意到,何历深手心向下压了压,用手势叫她留在原地。他放缓动作,探出了头,又飞快地回来,表情更铁青了些,头痛般按按前额。
她看他脸色不好,更是好奇,越过他的阻碍偷看过去。抢入眼帘三具白花花的肉体交缠,支撑住身体的手一软,何历深一把扶着她的肩,将她拉回原处:「小声点。」
她眼睛不知应该看向哪里,脑袋一片混乱,跟着用气声说话:「这是在干嘛?」
何历深也想问啊,他也想出去把几个人敲醒问问他们在干嘛,但眼前更重要的是安抚好明显被吓到的陶然。他用毕生的力气以最快速度想了个最合理的理由:「喝多了吧。」
评估从玄关到他房间的路线,一路畅通,虽然中间没有阻挡可能会被客厅的人看到,但只要动作快一点,赶到走廊处就安全了。
冒着长针眼的风险,他又重新观察客厅状况。钟远背对着,谢宛蓝是躺着的,梁思华低着头,大家都在忙。他把买来的东西从会发出嗓音的塑料袋中拿出来,手不够使,拉起T恤下摆兜着:「我们看时机回房去,你跟着我。」
陶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来的,脑子一片空白之后下一秒就站在何历深房里了。房门没有关,她仿佛能听见一些水声,呻吟声渐加放肆,热气熏得她耳朵都红了。何历深小心翼翼扭着门把合上,打开懒人桌在床边的空地放好外卖,转头又忙着将随意扔在床上的衣物收起。
「呃,我在想我刚刚好像应该直接回家的。」陶然从震撼中缓过来才开始后悔,何历深也迟来地想到:「对啊,应该送你回去的,刚刚傻了,就想着躲开,不好意思。」
她无意让他抱歉,便摆摆手,大方跪在懒人桌边,将外卖盒打开:「没事,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嘛。」
3p剧情在眼前,没有吓出猪叫算好的了。说罢陶然又想了想,再问:「你是第一次见吗?」
「当然!我都想搬走了好吗?」他认识了他们三个这么些年,从来没想到会见到他们的裸体,而且还是同时。光是回想那画面他就有点头痛,用力摇摇头挥退:「我这屋里有洗手间,又有电视,先龟一下吧...希望他们快点完事。」
「好,有水吗?」外出回来,又碰到了惊人的场面,她不由得口干舌燥,但这大概是个难办的要求,何历深在屋内转了一圈,只有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剩下的半杯。
陶然不啰嗦开了一罐啤酒,饮鸠止渴大啖喝了几口,耳边的红因酒精而艳了:「别忙了,吃东西吧,你刚刚也没怎样吃。」
她折了筷子递给他,两人第一下都同时夹向肥肠,虽然失去了刚出炉时的热气,但香辣爆炒仍然惹味。
「加拿大没肥肠吧?」以前他们几个晚上下课就爱在街口的档子上吃一大盘和着米饭分吃。
「我本来以为没有,有个华侨同学带我去唐人街吃,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贵。」
肥赐稍有些韧,咀嚼时吱吱声在沉默中格外响亮,不想怎的让她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动静。外面在3p,这里在吃夜宵,这顿饭怎么都没办法清醒地吃下去,她又喝了两口啤酒想麻痹思考,倒把何历深惊到:「这么渴吗?不然我溜出去买水?」
「不是不是,我要逃避一下现实。」
说到这里他也无话可说,深表理解,径直开了一罐酒,连喝几口还是压不下心里的火:「我以为他们要借酒摊牌说开,才拉着你避席,这是在做什么?搞了这么一出,不就更没可能说开了吗?」
她好像看过这样的剧情,一群男女在酒桌上喝开了,然后开始玩些擦边游戏,到最后各自带个女生回房。
「我不是那种人。」何历深开口回应,陶然才发现自己把想法都宣之于口了,也许仗着酒意,她并不觉尴尬:「也是,我还有点惊讶你不在外面。当初你不是也挺喜欢蓝蓝的?」
「我喜欢她?」果然是多年好友,他翻白眼的神情和梁思华十分相似,都把那嫌弃和不屑的感情都完整写在脸上。
强烈的反应让她重新认真回忆,纠正道:「啊不对,你是中央空调。」
何历深捏了捏啤酒罐,还是不满:「对你好的都是中央空调?」
她咬到辣椒籽,正因苦辣皱眉,他话中有话的一句勾走她所有注意力:「你以前喜欢我吗?」
他不扭拧点点头,反道:「你喜欢梁思华嘛,没留意到我也是正常的。」
那些年的暗恋一如沉迷过的爱情小说和台剧,都是说出口有点丢人的历史,巴不得快点忘记。她赶紧摆手划清关系:「青春期荷尔蒙搞得鬼,那时候他打篮球,我一直觉得他像流川枫。」
何历深噗地一下笑出来,要不是怕外面的人听到,他大概要大笑出声:「要是让钟远知道肯定笑死。」
她恼羞地捂捂脸,为当年的自己感到羞愧:「说了是小时候不懂事,也没想过真的要在一起什么的啊,朋友之间真谈了,要抱抱亲亲什么的就很恶心。」
她说得斩钉截铁,像真的已经在脑海中考虑过一样。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何历深直直地看着她,她一下以为自己听差了,但眨了眨眼,他并没有动摇。
「我好像也看过这个剧情。」
他又忍俊不禁,笑时双眼微瞇,不知不觉靠近了些:「你分手不是也有一段时间了?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你不适合找外国人做男朋友。」
这倒是新鲜:「那我适合什么样的?」
「最好就知根知底、长情专一的。」
像你那样的吗?
陶然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她清楚看见他通红的颈项,嘴唇微颤,好像是用尽力气才能演出这俗套的调情。
夜深了,酒醉人。她探身俯前,贴上他的唇,在他未来得及反应前已抽身。他瞪着眼看她退开了些,从柜上拿到面纸,回来擦了一把他的嘴巴:「油。」
确实不是好的初吻,但他盯着她唇上的油光,仍觉得可口,还因她自行擦掉感到可惜。
再来一次,这一次他反应过来了,握着她的腰身渐渐加重。
辛辣,酒精,甜。
心跳从飞快到平稳,他舍不得放开,直到她轻哼出声,他才松口。
「呕心吗?」他心急得像等待派发成绩表的学生,陶然晃了晃头:「好像还不错。」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酒意因缺氧更浓:「可是我醉了,不能作数。我保留明天后悔的权利。」
她醉了吗?听着还很清醒啊。
何历深不知道第几次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