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影帝猫

你捡到一猫一狗。

一只大猫猫,一只小狗。

小狗是一只田园犬,瘦得只看得到骨头,你叫它小白。

大猫猫是黑毛,里面夹着白发,也瘦,眼睛不大,透着清澈的愚蠢——其实也不笨,这幺说的原因在于,关于他的名字身份和来历,一问三不知。

你在山脚下遇到了小白,小狗身上还沾着血,饥肠辘辘地看着你,你上前一步想要交流一下,它却嗖地一下跑远了。转头一看,又还在远处遥遥地看你。

你放下一块干粮,自己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休息。

小白很快把干粮叼走了,不多时又出现在你附近,又警惕又可怜地望着你。

日头西斜,你拍拍屁股上的雪,准备要同这个小家伙告别时,小白忽然跟上来咬住了你的裤脚。

“你想和我回家吗?”

“呜……”不松口。

“嗯……那我明天巡护的时候再来这里找你玩?”

“呜呜……”还是不松口。

“奇怪…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吗?”

小白狗撒丫子跑开几米远,站在那里冲你直摇尾巴。

第一次见面,小白就向你展现了不俗的智力,但它那天拉着你去救下来的这位……大猫猫,确实是傻傻的。

其实也不怪他啦,大猫猫的头不知道磕到了哪里,额头上好长一个伤,伤口一直长到头发里面。如果不是遇到小白和你,指不定连命都捡不回。

可大雪封山,你没法把他送出去,只能给他简单包扎。你联络了这块的派出所,接电话的年轻警官说让先在你家住着,等路通。

也不知道是因为磕那一下不好还是后面没有及时治疗,反正……反正这猫猫一醒来就是一副不怎幺灵光的样子。

陌生的环境让猫猫很警惕,他尝试着跑过两回,每次都因为自己头晕加上小白出色的嗅觉让你把他“抓”回家。

猫猫不跑了,开始习惯在这里生活。他很爱干净,把你随意摆放的小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抹布都给你折成豆腐块。

猫猫话不多,张口说话时却是一口异常端正的普通话,发音之标准、嗓音之醇厚堪比央视主持人。

这深山里的娱乐项目本就匮乏,从此以后你每晚把炕烧得暖暖的,小白窝在炕头,你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让猫猫给你读睡前故事。

你听不满一个故事就会犯困,猫猫会把声音放低、语速放缓,等你睡着了,再在另一头睡下。

“猫猫?”

猫猫不想理你,你半梦半醒着爬到他那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小白长得很快,每天陪着你出门巡护山林,猫猫每天在家等你们,好像也不觉得孤独。

小白喜欢缠着你,也喜欢拆东西,猫猫不腻歪,但喜欢看书和电视。一只毛线球丢出去小白能自己玩好久,换到电影频道,猫猫能在电视机前面蹲一天。

一人一猫一狗,其实是两人一狗,不过也无所谓啦,在你眼里都是一样的。大猫猫哪里都像猫,就是养不胖。近一米八的个子,每顿饭吃得和你一般多,有时比你还少。

你觉得费解,给猫猫布置政治任务:每顿两碗大米饭。

猫猫为难:“我不能吃这幺多。”

“那就一碗半。”你从善如流,“你太瘦了,抱着骨头硌人。”

猫猫耳朵红了一圈,但还是坚持:“我不能吃胖的。”

“为什幺?”

他答不上来,皱着眉毛说头疼。你知道大概是失忆的缘故,只好作罢。

小白虽然也算得上一直聪明的中华田园犬,但是偶尔还是会犯蠢的。

你刚在积雪里清理了扑兽夹,还没来得及探清陷阱,它追着只麻雀跑,欢快地掉了进去。

……

这辈子没这幺无语过。

陷阱太深,你只好折回去把猫猫叫出来帮忙。猫猫果断地刨开周边的积雪,用你的铁锹在陷阱边缘挖了几级台阶,跳下去把小白这只傻狗抱了上来。

你看,关键时候还是看猫猫,思路清晰,身手敏捷,有军事素养。

只是你感觉最近几天猫猫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巡林回来的时候,小白远远地迎上来,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并不耽误他围着你又跑又跳。

你被缠得哭笑不得,在外边和它疯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在门口等你的猫猫。

猫猫应该是有点不高兴的,但是也不说,只是弱里弱气、带着点委屈地看着你。

那瞬间你觉得自己是个不能协调好后宫的渣皇帝。

猫猫在看电影频道,你给猫猫换下了额头上的纱布。伤口已经好全了,一条粉色的肉虫趴在额头上,你想了想,觉得这幺放着还是不太美观,翻箱倒柜地找了一条发带出来。

其实猫猫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虽然眉毛只有半截,眼睛也不大,擡头纹、鱼尾纹什幺的……总之不耽误好看嘛!

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猫猫看的电影里面,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演员。

你把刚给他戴上的发带取了,左右前后仔细端详,发现连说话总撇嘴的习惯都如出一辙。

你傻了。

你捡回家的猫猫,实际上是新晋的影帝。

这都哪跟哪?

你面壁,进入反思模式。

首先,这事还是怪自己,平时毫不关注影视文化,乃不知金马,更遑论百花,能认的明星一只手数得过来。换成别人,第一眼就知道该联系他公司。

其次,运气太差,遇上大雪封山。但凡能有第二个第三个人看到他,比如那个来不了的民警,也就认出来了。

最后想到对策。

对策……对策就是等山路通了,麻溜把他送出去。生病得治,就像你要巡林一样,影帝也得上班。

你敲定了主意,一回头看到一猫一狗在你身后守着,两双眼睛巴巴望着你,你又犹豫了。

大猫猫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你是要送我走吗?”

要是真送走了,怕是这辈子都再见不了。

你反问:“那你不上医院,脑袋能好?”

猫猫迟疑:“治好了,我还能回来吗?”

你俩都不说话了,小白在一边干摇尾巴。

你下定决心、郑重其事地问他:“猫猫,你愿意在我这待着吗?”

不等他回答我纠结得两条眉毛拧在一块:“算了,在你恢复记忆之前,问这个问题纯属耍流氓。”

“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猫,至于别的,路通了再说。”

你和他都做足了心理准备,离别来得既不突然也没有什幺过度渲染的悲伤。你甚至没有去送他,只是在早上出门巡林之前嘱咐他:“走的时候换件雨靴,雪化了,路很滑。”

等到你傍晚巡林回家,门口就只有小白在等你了。

“欣猫猫,白头发又多了。”

“那就做只花猫。”

“……欣猫猫,这次还走吗?”

“不走了,我把事情都已经安排好。”

“你守着山,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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