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霍长辛载着两位老人进到了剧院 VIP 席,他奶奶刚一落座,前后左右来打招呼的人就络绎不绝,要不是怕开场后影响不好,估计能聊到演出结束。
这种场面霍长辛小时候见得多,上军校之后他奶奶没多久也退休了,家里清净了不少。
老太太好久没开心过了。
他跟爷爷隔空对视了一眼,俩人心里都想着以后还是多带奶奶出来走走,能让自己耳朵少听些唠叨。
一场舞剧一百二十分钟,中间有休息。爷爷奶奶年纪大,休息时霍长辛陪着两人去了卫生间方便。
回去的路上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只要出现,他就一定不会错过。
两人隔着几排的距离,钟意的位置比他们高,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正打开保温杯喝水,她含了一大口在嘴里,两颊鼓鼓囊囊的,像个小河豚。
霍长辛站在远处仰头看着她,只要钟意在,他就能感觉到快乐。
真想趁现在带她见见爷爷奶奶。
钟意也看到了霍长辛。
今天他意外的穿了条白裤子,上衣是墨绿色的,与她见过的样子显得温和许多。
男人早就看到了她,一直朝这边看,她没想上去打招呼,装不认识是比较舒服的方式。
毕竟她看到霍长辛还带了两位老人来,想必是他的至亲,她实在是不方便出现。
钟意装成不认识的样子,低头拧上保温杯的盖子开始玩手机,她故意忽略掉对方传递的信息,当没看见。
广播里传来下半场准备开始的声音,奶奶提醒他要开场了,霍长辛只好收回目光回了座位。
他捻了捻指尖,暂时不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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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有个习惯,每次看演出,她要等到谢幕的演员们都走光才肯走,怕彩蛋出来场子里都没人了,演员会失望。
今天也不例外。
霍长辛一家三口也没有立刻出去,老人家年纪大,想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再走。
一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逆着人流朝他们走过来,她笑着挽住霍奶奶的手,招呼她去后台跟舞者说两句。
老太太也想见见年轻的后辈们,两位男士只得跟着去了。
临走时,霍长辛朝钟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送她回家。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钟意今日的素颜上,皮肤白皙没有一丝毛孔,泛着自然的光泽,她依旧装没看见不与他对视,霍长辛也不勉强,扭头走了。
她什幺都看见了,汤芯怡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逆流来寻他们,想忽略都难。
只是奇怪,她妈什幺时候跟霍长辛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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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离开剧场时,霍长辛一家正在后台跟女孩子们合影。
准确的说,是霍奶奶一个人被姑娘们围着,让她点评今日的演出。
老太太欣慰的看着这幺多优秀的舞者,心里是真高兴,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番。
最后拉着钟天爱的手,邀她抽空去家里坐坐,那话里话外透露着的意思是,老太太要给她单独开小灶。
机会难得,小姑娘自然不会放过,比她更开心的是汤芯怡。
她这个老师堪称国内芭蕾界的泰斗,虽不是名角却实实在在是位名师,当今活跃在舞台上的中流砥柱几乎都被她教授过。
这几年因为年龄的原因不怎幺授课了,更别提收徒弟的了,如果小女儿能成为她的关门弟子,也了却了自己一桩多年的遗憾。
汤芯怡是霍老太太的学生,却不是她的徒弟,这个身份在舞蹈界是有本质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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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钟意的手机响了,是个语音通话邀请。
她刚从浴室出来,带着满身水汽划开手机,连是谁打来的都没细看。
男人低沉清朗的声音闯进这个夜晚。
“钟意,我是霍长辛。”
“你应该还没睡。”
钟意擦着头发,寻思要不要干脆挂断,或者就这幺不说话等对方自觉没趣挂断。
半天都没等到回音,霍长辛自顾自说下去,“今天在剧院都没跟你说上话,打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又等了一分钟,人还是不出声。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男人从驾驶座出来看着正对着的高层,想知道她在哪扇窗户后面。
钟意把手机开了免提,人在衣柜前换衣服,声音时远时近。
“我不想说可以挂电话吗?!”
霍长辛还是听得挺清楚的,问句里的情绪也琢磨出一点,“今天的舞剧不好看?”以为今天的演出她没看尽兴。
“好看。”她下意识的回答,“古典芭蕾经典舞段,只要不出错没有不好看的。”
“哦,是这样吗?”
钟意好奇他的反应,随口就问:“怎幺了?”
“说了你别笑我,”霍长辛语气里居然有一丝难为情,“我睡着了。”
“还被我奶奶打醒了好几次。”
钟意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拼命忍着笑意,说了句,“理解。”
她真怕笑出声,打击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兴趣。
“想笑就笑吧,我都听到了。”男人脸皮厚也没什幺不好意思的,就怕跟她没有的聊。
“可我看你跳舞就不会睡着。”
她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一瞬,想这话该怎幺回,“那是因为舞种不同,古典芭蕾适合先理解故事,现代舞更多是带观众走进一种感受或者情绪。人当然更容易被氛围影响。”
霍长辛听着官方的回答,擡头又看向高层的玻璃窗,“我只是单纯的被人吸引。”
他点到为止,并不等对方回答。
“有点晚了,你该休息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