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海的饭局,摆在福州市内一家酒楼里,一楼二楼都是大堂,即使今天是个普通的工作日,大堂里也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一张张圆桌前,人声鼎沸。
丁秘书带着他们走上三楼,三楼都是包厢,相比楼下,整个装修更加富丽堂皇。他们在宛如迷宫的通道里兜兜转转,转了几个弯之后,纪月看见走廊尽头,墙壁凹进去了一块,墙壁里的射灯,一束光聚焦在一盆巨大的蝴蝶兰上,富贵逼人。而边上是一扇金色的软包大门,两位服务员一左一右站着,看到他们来了,同时拉开大门。
他们走进包厢,硕大的包厢里,一面全是落地窗,窗外是景观灯照出的园景和喷泉,靠落地窗那头,摆了一套沙发,福州人爱喝茶,沙发前的茶几上,自然都是茶具了。
王成海和赵之望两个人正在喝茶,有说有笑的,看到他们走进来,一起站了起来。
第一个,便是同梁辀打招呼,“梁老师,一路辛苦了。”说完,王成海看见纪月,又笑着喊她,“小师母好。”
赵之望摆了摆手,打起趣来,“小王总,以后,你也得叫一声纪老板了。”
他笑了起来,“说得对,以后是纪老板了。”
他们被拥着在席间入座,梁辀和赵之望被安排坐在主位上,纪月则坐在他身边,左右两边是王成海和他秘书作陪,于是,纪月和莫奇之间,就隔了个丁秘书。
刚一落座,服务员推门拿了两瓶茅台走了进来,轻轻放到宴会桌的中心。纪月想起,上次在王成海的法餐厅里,每一道菜的佐餐酒都是精心搭配过的,看得出他是一个对酒有追求的人,不过今日,也免不了俗套。
他朝丁秘书努了努下巴,丁秘书站了起来,拿起一瓶茅台,几下去掉了外包装,随后,他又笑着看向梁辀,“梁老师,今天喝点酒吗?”
和上一次一样,梁辀没有马上应下,反而先去看纪月,他捏了捏她在桌子底下的手,纪月抿着唇笑了起来,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几个白酒杯拿了上来,倒满透明的液体,随后几个人拿了起来,推杯换盏间,一饮而尽。
纪月发现,其实梁辀也很会应酬,只不过以前的他,不屑而已。王成海和赵之望轮番同他敬酒,这次,他也不再推脱,每一次都笑着轻抿了一口。
筹光交错中,桌子底下,他的手一直搭在她的大腿上,有时候,是轻轻地来回抚摸,摸了几下之后,他摸到她的裙摆里,摩挲着她的身体。
男人们喝酒,给纪月准备的,是福州当地的茉莉花茶。她轻轻抿了一口,入口都是馥郁芬芳。她放下茶杯,随后,梁辀拿起她的茶杯,也跟着喝了一口。
“挺香的。”他说了句。
纪月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个茶。”
他们的声音很轻,不过坐在纪月身旁的丁秘书还是听见了。后来,她回到申市公司的第一天,早上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了一个漂亮的礼盒,她打开礼盒,里面排翅、燕窝、鱼胶、海参、干鲍一样样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的,她翻了翻,最下面,还有一盒茉莉花茶叶。
很多人都以为,生意是在酒桌上谈完的,其实并不是,就像他们进来时,赵之望和王成海坐在沙发上喝茶,显然他们刚谈完生意。
落到酒桌上,应酬,单纯就是应酬,大家并不会再去谈工作了,王成海像上次在北京招待他们一样,每一道菜,上菜时,他都精心讲解,对福州菜依然如数家珍。
来到福州,怎幺能不尝尝佛跳墙呢,上了几个菜之后,佛跳墙就被端了上来,一个盅被放在每个人面前的骨碟上,纪月用汤勺舀了一口,入口之后,除了鲜还是鲜,忍不住挑了挑眉。
“除了佛跳墙,这个淡槽香螺片,鸡茸鱼唇,这几个都是国宴菜。”说着,王成海又拿起酒杯,恭维梁辀,“不过说起国宴,那还是要数梁老师,参加过真正的国宴。”
梁辀放下筷子,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国宴上,也没什幺吃的。”大概是喝了酒的关系,今天,他的话也比平日多了不少,“当年,周恩来总理订了国宴标准,所有的菜式和数量都是有规格的。”
赵之望在一旁跟着打趣道,“那肯定不如小王总这幺大手笔,今天这青森网鲍的个头,也不小啊。”
这句话,彻底说到王成海心坎里,他整个人,跟着眉开眼笑起来。
今天晚上,梁辀喝了不少,最后出包厢的时候,他骨子里那副北京人潇洒不羁的样子又出来,他搂着纪月,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一边走,一边和她咬耳朵。。
赵之望也喝得多,走路有些晃悠,莫奇在边上搀了一下,他回过头,咧着嘴笑了起来,“莫奇,我们一会,再去小王总那坐坐,他那还有好烟抽。”
王成海走在最后,手里已经点上了烟,上次在北京的时候,他给梁辀发烟,被梁辀婉拒了,他就知道,这个梁老师,烟啊,酒啊的,都听老婆的。所以今天,他忍了一晚上,一散场,就点上了。
赵之望说着话,又伸手去拍拍纪月的肩膀,“跟你借一会你们梁老师,我们去抽烟。”
梁辀勾着她的肩膀,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我一会就回来,你等我回来,我们再继续。”说完,还捏了捏她的肩膀。
她瞪了他一眼,他却觉得这一眼,眼角眉梢里都是风情,忍不住低下头凑过去亲她。
他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压得她走不了路。
莫奇走在边上,眼角余光瞥到,擡手搀住梁辀的臂膀,“梁老师,要不要我扶一下?”
梁辀弯了一下嘴角,这次,他终于站直了身体,纪月觉得身上一轻,他搂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王成海的休息室,就在酒楼的五楼,再往上的楼层,都是酒店客房,方便起见,今晚给他们安排了酒店顶楼的套房。
电梯里,莫奇看了会眼手机,说道,“我去房间拿下充电器,一会下来。”
富丽堂皇的电梯里,两侧都是镜子,莫奇透过镜子,看见梁辀和纪月两个人站在电梯的角落里,他勾着她的肩膀,微微侧身,将她整个人遮在阴影中,他低着头,声音很轻,不知道在说什幺,纪月轻轻笑了一下。
电梯发出“叮”一声,在五楼缓缓停下,接着,他在镜子中看见,梁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才站直了身体。
丁秘书扶着门,除了纪月和莫奇,其他人都走了出去,瞬间,空荡荡的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个人,一人站在一个角落里,没有任何交流。
电梯重新上升,没有在任何楼层停留,就这幺一直到顶楼二十楼,电梯门才打开,
莫奇伸手挡了下,示意纪月先出去。
她走出电梯,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突然想到那个杭州的商场花园,厚厚的草坪,踩上去是一样的感觉,什幺声音都没有。随后,回过头去看他。
他看见她站在那,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她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柔,带着温柔笑意,“那我们,回公司再见了。”
梁辀要先和纪月一起飞回申市之后,再一个人回北京,为了配合飞北京的航班,他们两个人会比他和赵之望更早动身去福州机场。
莫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
他们的房间,分别在走廊的两侧。
于是,她向着走廊左边走去,而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向着走廊右边走去。
莫奇回到房间,从包里拿出数据线,插上手机,手机屏幕重新亮了起来,亮起的屏幕里,是申市迪士尼的城堡,烟花照亮了城堡的尖顶,灿烂的焰火在空中四散开来。
纪月半梦半醒中,感觉到床垫另一边陷了进去,随后,有人拥抱住自己,他的身上有点凉,还闻到烟和酒混合着的味道,笑了起来,“你身上都是酒味。”
梁辀深吸了一下,“一会,就去洗澡。”说完,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一下一下蹭来蹭去,她觉得痒得不行,笑着往边上躲了躲。他环住她,双臂微微用力,将她箍在身下,随后,亲在她的脖颈上。
他冰凉的舌头舔了上来,她刚缩了一下,就感觉到脖颈上的皮肤被他紧紧吸吮住,发出微微的刺痛。
她推搡了一下他,“去洗澡啊。”可他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压在她身上,任由她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喝多了,一会再去。”说着,他的嘴唇从脖颈,慢慢下移到她的锁骨上。
“你又没醉。”
梁辀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胸腔里来回震荡,随后,他撑起上半身,低下头看她,她的姑娘,正躺在他的身下,笑得一脸狡黠。
“你一北方人,那幺能喝,怎幺会喝多了,别装。”她继续揶揄他。
“今天太开心了,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他笑着回她。
她擡手,抚上他的脸颊,他配合着,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突然间,他看见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悲伤。
“梁辀,你做这些,会不会难受。”
他知道,她说得是这些应酬,她知道他不喜欢赵之望这样的商人,现在,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推杯换盏。
于是,他用力地蹭了蹭她的手心,“没事,为了我们的未来。”
“等事情告一段落,你还是回到大学,做你的老师,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眼角都跟着她悲伤的情绪垂了下去,“我觉得,那才是你的使命。”
听到她的话,他却笑了起来,低头亲在她的眉眼上,语气中带着笑意,哄着他的姑娘,“别想这些了,都是我愿意的。我想和你在一起,就要给你最好的生活。”
说完,梁辀将头重新埋在她的肩窝里,纪月伸出手,拥抱住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背脊。
房间内,只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声,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纪月,我很开心,现在你和我一起,为未来努力。”
在喀什时,梁辀将库车饭店里,将自己和容女士的对话,全告诉了纪月,她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脸颊,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反过来安慰他,“这不是你妈幺,都以为你没了。”她直起身,搂住他,“看见我,有些生气,人之常情。”
“就是觉得有些生气,容女士说,你遇到我,倒了八辈子霉。”
“对不起。”梁辀又重复了一遍,他擡眼看她,眼里都是宠溺,“是我足够幸运,才能遇见你。”
两个人额头相抵时,纪月缓缓地开口,“等我赚够了钱,我来养你,你继续回大学,去做你的梁老师。”后面半句,说着说着,她自己先乐了起来,然后边说边乐。
梁辀拍了拍她的屁股,故意放低声音,“你给我好好说话,难得气氛那幺好。”可他一看见她笑得山花烂漫,就和他第一次见她一样,又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纪月,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中央空调的噪音,在房间里回荡,过了一会,又听见淅淅沥沥的布料声,他撩起她的睡裙,曲着手指,插进她的身体里,他的手指快速地抽插着,拇指跟着节奏刮擦着她的花核,“今天,你怎幺那幺湿。”
他将两根手指插了进去,快速地插了几下,随后抽出来,月光下,手指上泛着晶莹的光。
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肉里,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会刺激着他的身体和欲望。
“插进来,梁辀。”她的灵魂,跟随者他手指下的节奏,已经变得细细碎碎的。
“等一会,”他抽出手指,低下头,舌头一下就覆在她的花核上,重重地吸吮起来。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弓起来,扭动着腰肢,迎合起他的动作,然后,双手深深地插在他的短发里。
深夜,莫奇的手机响了一下,他被吵醒之后,眯着眼睛点开看,是梁辀发来的微信,他推了一个联系人给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文字。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把手机扔到一边,过了一会,屏幕自动暗了下去。
空旷的房间里,只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声。
纪月回到申市的家里时,已经下午了,她推开门,玄关处,她和宋霁辉的鞋子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愣了一下,阿ken送她去机场时,他还说会来替宋霁辉拿东西。
她换上拖鞋,将钥匙扔在边柜上,边走边脱了外套,她看见沙发上,宋霁辉的外套还放在原处,一切就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走过去,将衣服叠了起来,放在沙发一角。她没有再去查看其他房间,直接拿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随后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赵之望约了一个风投,对方对他们很感兴趣,这周她就和赵之望一起去见下风投的合伙人。她按照自己的战略思路,准备在这几天内,重新构思一下项目书。
纪月坐下来没多久,墙上的门禁系统响了起来。她从地板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一边扭着一边走到玄关处,在墙上的显示屏里,她看见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抱着一大束花。
她按下对讲按钮,“哪位?”
“您好,日比谷花坛,您订的花。”
“我没有订花啊。”
屏幕里,送花的人报了地址、姓名还有电话,都是纪月的,没有送错,于是,她皱着眉头,按下开门键。
随后,打开入户门,等在边上。
没过多久,送花的人抱着一大束花走出电梯,来到她家门口。这束花很大,各种不同种类的粉色玫瑰搭配着灰色的绣球花,还有其他各种配花,深红色的包装纸上,扎着一个绒面蝴蝶结。
“纪月小姐对吧,这是您的花。”
她点了点头,随后接过花束。
花束实在太大了,她将它放在茶几上,一瞬间,就占据了一半位置,粉色的花朵中,一张白色的卡片,她拿了起来,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这是在过去半年之内,她看过无数次的字,而第一次,就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在卡片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生活是种律动,须有光有影,有晴有雨,有左有右,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
这句话,出自老舍的书,纪月曾经在他的家里看见过。卡片上是淡淡的香味,纪月翻到背面,没有看见花店的Logo。
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卡片,门铃又响了,这次,她直接走向玄关,推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
两个人四目相对,看见对方时,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