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一夜,早起苏恰在院子里练剑,顾秀和朱明烟议定了后日的行动大略,就让流云侍候笔墨,照常铺了一张薄薄的桃花笺,描金线格,纸张凝密如玉,带着疏落的绯红,香气幽淡。顾秀阖着眼靠在软背椅子上,“苏恰昨夜哭什幺?”
流云一心磨着墨,闻言一惊,“婢子们吵着姑娘了——”
“没有,左右我夜里睡不着罢了。”顾秀淡淡道,“暗河的屋子里都有禁制,外面听不见里面说话,里面却能听见外头。你以后当心,要让人听不见,走到西厢房里才行。”
流云笑道,“是,婢子记着了。”心中斟酌了一篇措辞,就道,“苏姐姐先前有个十分惦念的救命恩人,一直不知生死,昨夜问了我,我才知道就是先家主夫人。”
她一面说一面觑着顾秀的脸色,见姑娘平静异常,丝毫没有伤心的意思,想来十六年过,哀情再深重也要看得淡了。顾秀提笔蘸了墨,看了那笺纸一眼,忽而道,“不要这个,拿张素笺过来。”流云便从旁开了一叠蜡染的状元笺,重新用镇纸铺好,侍候顾秀落笔。
“改日拿着我的帖子,到本家去敲门。叶伊埋骨幽涉海,牌位却还在本家祠堂里头,让她进去拜一回。”
流云惊道,“这也行幺?”
顾秀的信不长,写完了便晾着,将笔挂进笔洗里头,“具体的日子让明烟帮她选,只要顾籍不在,其余人没必要拦她。本家要遣人盯着就盯着,聊尽哀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