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渺从水牢出来便回了清明堂,叶英从侧门走出来,见状忙拉住她,手里拿着一封信,“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不见你人?”
“什幺事?”
叶英便将手中信递给她,“京中来信。”
叶渺瞥了一眼,那信上没有徽标,没有署名。见她收了放在袖中,叶英便笑道,“香雪庭下月的毕业典礼,临山师叔来问我,你愿不愿去露个脸?”
叶渺道,“我去做什幺?”
叶英笑道,“你不知道幺?学里那群孩子现在全都崇拜你崇拜得不行,联名求了临山师叔,临山师叔没办法,又不大好意思开口,才托我来问你。你若这一回不允,我怕他就该直接托到我爹那里去了。”
叶渺神情有些惘然,叶英以为她不知,笑道,“你让我提前拟的那些章程如今都已经步入正轨,因应对及时,我们的损失并不算太大。与我们交好的诸家族中大有不满顾家处事作风的,也有些想趁机顶上原先顾家和我们在帝国的联系,这几日在我耳边变着花样的夸你,说叶家主不愧修真界第一人,年轻些的呢,就说你是他偶像,年长些的呢,就说你刚毅果断,有大将之风,必能带着叶家……”
他说到一半,就察觉了叶渺表情有异,因笑道,“我可不扰你了,你去看信吧。”
叶渺独自回了淡风阁,刚一坐下,安雀忙倒了茶水过来。她移目看过去,是一色蓝花镶银的珐琅茶盏,雕工精巧,里面的茶汤清莹润洁,显然也是好茶。她以前从不在意这些,只是一当上家主,便是自己不想讲究,也有无数人打探你的喜好,极尽奉承,只为了那一个叶家家主的名头。
然而她却一点也不想当这个赶鸭子上架的便宜家主,她只想要父亲活过来,顾秀的伤好起来,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她侍候父亲,顾秀外出游历,偶尔也和她一起,看看南面帝国的大好河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顾秀的一封信里,都要客客气气地称呼她什幺“叶家主尊上钧鉴”。叶渺嘲笑了自己一声,她上一回在端午祭典后跑到溶月斋去,才从桌面上找到那封静静压了不知多久的桃花笺,笺纸红殷殷的,上面的话却冷淡如冰,她甚至不能再看一回,却又忍不住贴身收藏。然而那桃花笺上面也不知刻了什幺符咒,她拆开后不过一时三刻便自燃成了灰烬。而那封“尊上钧鉴”之后,顾秀便再没有给她写过信。如今让苏恰寄的这一封,不知又是要跟她说什幺?
她将信封拆开了,里面是张淡黄的素笺。她才看了个开头,目光就被那几个字吸住了。
“笺拟阿渺亲启:前事俱悉,见字如面。”
她细细地把那封信又看了一遍,一字也不舍得错过。顾秀的书法是父亲开蒙,又承教于当世书法大家明懿,端雅秀丽,筋骨清傲,因病中腕力不足,落笔处稍显风流纤弱。她手指在前六个字上反复摩挲了几遍,小心翼翼地凑到眼前看,终于忍不住满心酸涩,温柔而又虔诚地……在落款上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