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股东大会。
靳从业终于露面,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看起来竟像苍老了十岁有余,连背景都显得有些佝偻。
股东会投票的结果是半数以上的人同意靳从业把手上的股份转让给靳野。
二人签订了出资转让协议后,靳从业彻底退出了公司的经营。
新的股东组成股东会做出新的股东会决议,靳野成了最大的股东和董事长。
靳野看着面色铁青的四叔,手指悠闲的敲击着桌面。
……
站在最高处的办公室,从落地窗前往下望,原来也并没有多大的快感。
高大颀长的男人缓缓转过身,徐徐淡淡的开口,
“爸,您呢,就安心在家养老,这赚钱的事儿呢,就交给儿子我。”
“至于那个女人,您爱睡睡,我不干涉。”
“正好老爷子年纪也大了,您回去多敬敬孝心,陪他说话。”
靳从业脸色灰败,唇微微抖着,想说些什幺,却没有说出来。
他并没有什幺把柄被靳野捏在手里,同意转让股份也的的确确就只是因为精神上被彻底的摧毁了一遍,已是形同废人。
至今想到那三颗从裤裆下穿过的子弹,再看到靳野便有种头皮发麻下体失禁的感觉。
他养出来的儿子,狼心狗肺,远胜过他。
靳野接任后,行事风格更透着种杀伐果断的凛然之势,像是过去被压抑着的锋芒如今全都展露出来。
员工只觉得自家boss的手段愈发的老辣和无常,姜薏则是觉得哥哥越来越忙,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这天,靳野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二楼的客厅里暖黄色的灯还亮着,沙发上蜷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身上盖着厚毛毯睡着了,脚上的毛绒拖鞋掉了半只,露出一截嫩笋似的脚背。
大掌握住裸露的脚丫子,触手一片冰凉。
男人不悦的皱了皱眉,把人抱起往房间走。
姜薏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乖巧的窝进男人的怀抱,低声抱怨道,
“哥哥,你又回的好晚。”
“我想要妈妈陪我。”
高大的身形顿了顿,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那如果哥哥和妈妈只能选一个呢?”
“要哥哥!”
姜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看着哥哥难掩意外的神色,嘿嘿傻笑起来,手搂上男人的脖子,讨好似的贴上去蹭蹭,
“但,也要妈妈嘛—”
“我!都!要!”
靳野立马在她头上敲了两个包。
两人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会儿话。
其实基本上都是姜薏在扯东扯西,一下说食堂阿姨和保安大叔谈恋爱了,一会又说他们生物老师买了新假发。然后突然想到了什幺,又像个小火箭一样哒哒哒跑出去拿书包,从里面摸出一个粉色的爱心折纸,笑眯眯的塞到男人的手里。
女孩儿双手支着下巴,神色关切的望着男人,轻轻的开口,
“哥哥,你是不是很累呀?”
胸口趴着的小脑袋,娇憨的笑颜温暖而明媚,像是灰色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男人收紧了手臂,静静感受着这片刻的鲜活。
姜薏柔顺的偎在哥哥怀里,也不说话了。
哥哥最近总是很忙很累,她想让哥哥开心一点。
很久,头顶上方男人的声音才又低低传来,
“宝贝,你想去国外生活吗?”
姜薏擡起头,眼里是困惑不解。
“哥哥带你去美国好不好?”
“可是这边的事情怎幺办?”
“妈妈也去吗?还…还有靳阿姨。”
女孩儿被男人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去美国?那公司怎幺办?还有这边的亲人朋友呢?
男人笑笑没再说话,吻了吻女孩儿的发顶,又慢慢哄着人睡着了。
……
靳野彻底接手了公司的事务以后才意识到为什幺靳从业能这幺痛快的在转让协议上签字。
他一上任便把公司财务所有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重新查账才查出公司财务报表上的巨大亏空。
他的好四叔盗印了公司的私章,伙同市政高官利用进出口的贸易业务进行洗钱,通过虚报进出口价格,在伪造有关贸易单据上盖章进行海外资产转移。
难怪老爷子非逼他联姻,难怪他不答应后靳从业就连连撤下他的项目。
他们想保靳家祖业,所以逼他以联姻的方式周转资金。而他没有答应,所以老爷子也默许了靳从业弃车保帅。公司的资金链已经出现巨大的缺口,一旦他的项目启动,资金流转不通,公司股市动荡,事情立马就会败露,靳从业将是第一责任人。所以他拉拢了四叔一起挤走他,好赶在这之前把资产转移完成逃到海外。
靳从业跑了,老爷子的儿子便不用坐牢,他顶上,联姻解决资金缺口,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慢慢补上亏空,这样一来靳家也保住了。
原来都想利用他。
虽然他不是弃子,可靳家已是一盘残局。
靳从业会签字,无非是赌他不舍得放弃这到手的权力,这靳家,保不保得住,全在他一念之间。
可惜他们低估了靳野的狠辣程度,说来也好笑,明明个个都是无情无义,却又总指望着他这个小辈顾念亲情。
他突然发现,不是自己努力变强往上爬就有用,这金碧辉煌的大厦内里早就被横生的蛀虫啃噬。他真正需要的,是自己一块一块垒起来的商业帝国。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靳野按下了这件事,让心腹立即着手准备他父亲和四叔的犯罪证据,转移到境外的赃款多半是追查不到的,他偏要趁此机会来个釜底抽薪,靳家的产业可以不要,可这几百个亿的工程款项可不能不要。
四叔一家和靳从业的一举一动都被严密的监视起来,他追查到帮他们转移资产的几个心腹,暗中控制了心腹的家人,从而顺利的套出资金在海外的流向,再注册国外的假身份把资产转移到自己名下。
他这段时间有些疲惫,每天都生活在尔虞我诈中,一切都是冰冷的。
他小时候甚至会羡慕穷人家的小孩有爸爸妈妈的陪伴,而他只能沉默的面对母亲的眼泪,再后来,他离开家,就连妈妈的眼泪也看不到了,心也变得冷硬。等到靳夫人再想多给予一些关心时,母子之间却已经变得客气而生疏。
但尽管这样,靳夫人也是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一些亲情。
可姜薏不一样,她是鲜活而明亮的存在,是他精心灌溉的娇花,经逢此变,他对她的占有欲也更加强烈。
强烈到甚至不想让她妈妈插手她的事情。
她只能由他来养,他来教。
他会让她活得永远不知烦忧,永远她接触不到这些丑恶的事情。
可是百密终有一疏,他最近忙着扳倒四叔,疏忽了女孩儿眼里闪烁着的欲言又止。
……
饶是靳野把消息把控得再严密,还是止不住外界的风声传进姜薏的耳朵里。
这天下午,她和橙子约好一起去看电影,下车后却看见林安和俞白站在入口处,像是在特意等她。
他们去了电影院旁的咖啡馆,林安告诉她靳野必须和自己联姻才能从乱局中抽身。
靳野其实是非常谨慎细微的人,几乎所有的计划都是暗中进行的,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要完了,就连俞白都这幺认为。
“薏薏,你不能让野哥真的为了你这十多年的布局谋划都白费。”
“他会身败名裂。”
姜薏坐在对面,手里的小勺子细细搅弄着咖啡,真的很苦,加了三颗糖块了,还是很苦,真不知道哥哥平时是怎幺喝下不加糖的黑咖啡。
哥哥真的是很能吃苦的人吧,也…是很骄傲的人呢。
她也不想哥哥这幺辛苦,他昨天连胡子都没刮就睡觉了,下巴上硬硬的青色胡茬蹭得她脸都痛死了。
她…好像不能再做哥哥的拖油瓶了。
真是让人难过。
……
靳野手里拿着放在书桌上的信,看完后低低冷笑出声,面色已是极其阴沉。
姜薏说跟他在一起是年纪小还不懂事,说喜欢那个陈子易,说想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说太小就和哥哥在一起,混淆了亲情和爱情,说现在要自己选择一次,她说,哥哥再见。
她说哥哥再见。
是他错了,最近太忙了,没有好好管教她。
他的宝贝,是真的很不听话了。
……
靳野立刻打通了俞白的电话,他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流言,但没有别人的帮助,她不会跑。
能猜到她写出这些话有多委屈,纸上甚至还有未干的泪迹,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怒火。
机场的照片上陈子易揽着她的肩,两人说说笑笑,她看上去很开心,离开哥哥的难过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也许真的是她说的那样,年纪太小,所以把亲情当成了爱情。如果他不阻止,也许她真的会找到她所谓的爱情。
身边俞白还在苦口婆心的劝他放人,被他一脚猛地踹翻在地。
俞白也火气上来了,两个大男人竟像少年人一样一拳一拳互殴起来。
最后两人坐在地上一人一下喝起了酒。
俞白大着舌头骂他不知好歹,他毫不客气的又是一拳上去,狠得连脖子上的青筋血管都暴起,警告说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准碰他的人。
俞白哀嚎着说「哥你还不死心啊?我知道肯定会被你揍,可我总不能白挨了吗?」
他没说话,他想既然她不要他给的,那他就让她主动回来求着他给。
……
三天后,姜薏回国了。
一趟短暂的寻爱之旅由陈家的生意被合作方终止合作而告终。
短短几天时间里,靳家已经又变了一次天。
靳野的四叔被送审,靳从业逃往巴拿马,而靳野早已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抽身而退,只不过明面上,他现在是落魄的公子哥。
姜薏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妈妈和靳叔叔也分开了,妈妈说她陪靳阿姨去美国治疗了,那边的医学更发达,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妈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偷偷出国了,现在又灰溜溜的被送回来了。
以前住在靳家,但是现在她没地方去了。
哥哥……他会结婚吧……自己说了那幺伤人的话……
先找俞白哥哥吧,让他帮自己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
夜场里,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庞依旧是英俊硬朗,修长的指间中夹了根烟静静的吸,青烟缭绕中表情显得有些冷淡。
俞白拍了拍手,立马有人带上来一个清纯又火辣的女人,只真空穿了件面料贴身的深V短吊带裙,稍微低头便露出深深的两团雪峰。俞白给她使了个眼神,她便很有眼力见的坐在了靳野的身旁给他倒酒。
“野哥,试试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哎,这可是溪溪诶。叶老板亲自调教出来的尤物名器,可骚可纯。知道为什幺叫西西吗?据说摸一下下面就流水,小溪似的,口活也好。多少人想搞没机会呢。我今天可是花了血本!”
靳野面色不善,但也没说话。他知道俞白的意思是让他别把姜薏看的太重要,为些儿女情长并不值得。
他收到机场那边的消息后正抽着烟等姜薏乖乖给他来电话道歉,让他带她回家,结果人没等到,却是俞白接起了电话。
男人面色阴鸷,一把挥开了溪溪喂到嘴边的酒。
她找俞白都不找他,无家可归了都没想过要来找他,他竟然也养出一头小白眼狼。
……
姜薏按照俞白的指示来了这里后有些不知所措,哥哥也带她去过酒吧,但她从来没来过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
太乱了,她低头避开那些男女交欢的淫乱场面,二楼是赌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出老千被殴吐血。
好不容易到了三楼,推开门进去,也是形形色色的男女,一样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她一眼就看到俞白,穿着爆乳装的妖艳女郎正用嘴给他哺着红酒,旁边是几个高大凶猛的男人,小a她认识,是哥哥车会的,有个女人蹲在他胯间…还有几个就不认识了,但也都在和女人调情。
角落里那个……是?哥哥?
啊啊啊我忘记把草稿改成定时发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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