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晚自习要上到九点,食堂的晚餐大家早就吃腻了。
江欢潮扒拉着一片香肠看起来胃口不佳,她现在还没找到时机向姜遇求救。
姜遇看着李执也没动几口,“你们俩又怎幺了。”
“没事。”
两个人共用一张嘴,只是脸色一个比一个臭。
姜遇想了想,也就体育课的时候两人单独相处了一会儿。
他正好吃完了,放下筷子收好餐盘,食堂的挂钟是六点四十,还剩二十分钟,“看来你们私聊解决不了,说说吧。”
“No!”江欢潮大大地拒绝,她飞快地起身跑了,“姜遇帮我倒下餐盘。”
姜遇,“……”
他跟李执实在没什幺好说的,俩男人能在背后讨论一个女生吗?
多瘆人呐!
“走吧。”姜遇一手一个餐盘。
反正李执要真想解决的话,他绝对憋不了多久,没必要多问。
出了食堂才发现天空已乌云密布,远处传来阵阵发闷的雷声。
姜遇喃喃道,要下雨了。
是啊,暴雨。
李执伸手勾着他的肩,仗着一点身高优势,故意将全身分量都压在他身上。
姜遇没防备,一个趔趄险些没撑住他。
“江欢潮有事儿瞒着我。”李执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眸光下沉,而姜遇正好擡手扶了扶眼镜,半张脸都掩在手掌之下,他声音平静,“她们女生都会有小秘密吧。”
姜遇两指点了点他手背,让他下去。
李执反而更用力地勾了勾他,两具年少气盛的肩膀撞在一起,姜遇微微擡眼,眼前只是多了一层镜片阻隔,李执却觉得多了一层伪装。
他不信姜遇没发现江欢潮的变化,毕竟他们天天同进同出,有什幺事需要姜遇帮她隐瞒呢?除非——他们是同谋。
“我觉得江欢潮早恋了。”他信誓旦旦,“她有点躲我。”
“怎幺可能。”姜遇失笑。
李执认真地盯着他,姜遇的手指悬在鼻尖上,只顿了一秒又改去推眼镜了,“我看她离开窍还早呢。”
雷声越来越近,终于在眼前的云层里翻滚,地上掀起突如其来的风。
李执拍拍他肩,大步走下阶梯,“快走,要下雨了。”
下了晚自习,校门口聚集的车辆灯光汇成一条长河。
李执家里雇了个司机接送他上下学,姜遇则是他妈妈亲自接送,江欢潮这学期一开学就一直住在他家呢。
“小姨晚上好。”他们的妈妈是闺蜜,江欢潮也一直叫她小姨,她一上车就伸了个懒腰,“终于又熬过一天了,下午体测做得我腰疼。”
于清如总是一副笑脸,她是所有孩子都梦寐以求的温柔妈妈,“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再辛苦几天。”
姜遇坐在副驾,他单手撑着窗边,下半张脸都捂在手掌里,街边的路灯飞驰而过,玻璃上映着他垂着眼的倒影。
电台里播放着一首慢调子的情歌,和下雨天倒也算相称。
他们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
绿灯了,视线又暂时分开。
一些细微的情愫正在悄然无声地冒芽。
“妈。”姜遇一开口声音有点沉,或许是自己太过投入,他吞咽了一下,调整声线,“爸爸说的那个博览会,你还是跟他一起去吧。”
“你怎幺也给他当说客了。”妈妈嗔了他一眼,“我走了你们两个小孩在家吃什幺呀?”
姜遇说道,“我只是觉得时间挺巧的,我们呢正好期中考试考完,你也可以歇一歇,自从上了高二之后,你就更辛苦了,妈,我怕你累着了。”
江欢潮觉得很有道理,也立刻添一把火,“小姨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干嘛不去呢,我得让我爸妈好好招待你!你一定要多玩几天放松放松。”
博览会在沧海市举办,江欢潮她爸这些年一直在沧海工作,他工作辛苦,胃又不好,所以她妈妈才会沧海、东江两头跑。
于清如也快被他们说动了,“再说吧……”
回到家之后各自去洗澡,九点半开始要继续学习,江欢潮数学还剩两道大题,物理卷子后半页一个字都没开始呢,英语作文也不想写……好像还剩挺多的。
男生洗澡就是快啊,江欢潮也没磨蹭,每天一进小书房姜遇都开始做题了。
她今天洗了头,潦草的吹了吹,不滴水了就披了条毛巾衬着。
桌上各占半片江山,姜遇呢,拿一门做一门,做完一门收一门,江欢潮是有多少就拿多少,要等全做完了再收拾。
十点多的时候于清如又到二楼来看看他们,姜遇收好卷子,“我做好了,唤唤……”
他瞄一眼桌面上,非常中肯道,“应该还有一会儿。”
说罢他站起身,顺手拎过妈妈手里的脏衣篓陪她下楼。
“唤唤也早点做完早点睡觉。”
“噢——”拉长个调子,怎幺听怎幺没劲。
下楼的时候妈妈还感慨着呢,唤唤从小写作业就提不起劲,上了高中还一直考前十,看来脑子是真的灵光。
嗯……姜遇保留发言权。
江欢潮又拖了半个钟头,不想做,越看题越烦躁。
姜遇上来时她下巴垫在桌上,鼓着嘴看把试卷能吹多远,这厌学情绪还挺明显。
“不想写的话就早点睡吧。”姜遇站她背后,他弯下腰的时候投射下了一大片阴影,巨人般将她环绕。
江欢潮擡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也很疲倦,修长的手指仍在字里行间穿行,“这几道答案都对,步骤也没问题,但你就是不想写了?”
她点头,“累……今天李执问我是不是有事瞒着他……”
当然有事,而且他迟早会知道。
“他也试探我了。”姜遇沉沉地吸了口气,拍拍她脑袋,“不要想了,顺其自然吧。”
她缩着腿,双手抱着膝,还在郁闷,脚趾纠结地绞着。
“累……”
她又重复了一遍。
像只可怜小狗,最会勾人善心。
姜遇呼吸放轻,他脚尖一勾,将门半掩。
啪——灯光关闭,室内陷入黑暗,江欢潮心脏猛地一跳,血液涌动,体温上升。
他们说好,不能在房间里做坏事,所以,只能在天天学习的书房里。
江欢潮皮肤很白,屋内虽然暗,但还有街外景昏黄的灯光透进来,眼睛适应之后他们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彼此。
关灯只不过是为了保住最后一层的羞耻心。
姜遇靠在书桌上,他伸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好细,拇指和食指围拢后还绰绰有余,“过来。”
她双脚轻盈地落地,有些凉,踮着脚尖,战栗地像走在刀尖。
她睫毛很长,细细软软地像羽毛上最柔软的绒毛,姜遇几乎在屏息了,他怕自己呼吸扰了她。
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吵了。
她擡眼,视线交缠间却要隔着一层薄薄镜片,总觉得他有所保留,“眼镜……”
江欢潮先一步托起镜架,姜遇习惯性地眯了眯眼,少了镜片的隔阂,他的目光一下直白凌厉了起来。
浑圆突起的腕骨被他的拇指不断抚摸,一圈接着一圈地来回扫荡,江欢潮只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所以她选择躲起来,靠近他,脑袋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肩膀,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枕好了再也不看他,当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就算躲好了。
手腕内侧的肌肤洒上潮湿的呼吸,他在闻她的气味,虎牙的尖尖压上了有力的脉搏,他声音好轻。
“唤唤。”
“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