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走

每天早上姜遇都会敲门喊她起床。

江欢潮呢,她也每天都学小狗哼唧,不论冬夏起床都是磨磨蹭蹭。

他凌空扔过来一个物件,是她的内裤。

天气潮湿,内裤晾在屋里一晚上没干,姜遇还得早起十分钟用吹风机把它吹干。

她一下子清醒了,脸色涨红,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惊慌地望着他,“你你你……”

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快下来吃饭。”姜遇关上门,嘴角微微上扬,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

一下子回想起昨夜的种种,江欢潮望着小姨忙碌的背影,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们准备早饭,跟着他们的作息起早贪黑,天天车接车送任劳任怨……

而她,却偷偷拉着姜遇做坏事,拉着他一起做贼,连累清白的姜遇,让他也背上一份负罪感。

她一时间如坐针毡,又怕露馅儿,只能佯装着一脸平静地抿着牛奶,愧疚感堵在喉咙口,让她咽也咽不下,还连着眼睛一起发酸。

姜遇察觉到了她强烈的情绪,在妈妈转过身去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哥哥了,“专心吃饭吧。”

她颤着嘴唇,差点儿掉下眼泪,怕被小姨听见了,她声音小得几乎只剩气音了,“对不起……”

“我自愿的。”

他坚定的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直射入她的眼底,江欢潮整个人都随之一震。

姜遇却怕声音太小,怕她没听清楚,他又稍稍凑近,“唤唤,我是自愿的。”

李执下了车,正好遇到他们俩。

奇奇怪怪,一辆车上下来的有必要隔这幺远吗?

他走路向来都静悄悄,悄无声息地勾住了姜遇的肩膀,姜遇反手就给他胸口来一下,“大早上的吓人!”

李执咧着嘴丝毫不在意,下巴点了点江欢潮,“早啊。”

江欢潮鼻子皱了皱,上下扫了他一眼,一大早的孔雀开屏,哦——

春风得意马蹄疾,李执又穿新AJ。

果然男生长得再帅,脑子里都是买鞋买鞋!李执也就是一俗人。

“蜈蚣精。”江欢潮小牙一龇,嘻嘻。

有本事别跑啊!李执望着她一骑绝尘的背影,手腕又用力勾紧了姜遇,“她干嘛一大早躲着你?”

“叛逆期吧。”

“……”

懒得糊弄我是吧?

经过他们身边的女生笑得春心荡漾,“一大早的就这幺如胶似漆。”

李执一阵恶寒,姜遇连忙给他一拳,“快滚。”

他就是贱兮兮地爱欺负姜遇,反而更用力地勾着他肩,一路都在施展他过人的锁喉技巧,姜遇挣扎到最后,除了加快步伐之外,实在没什幺妙招。

“哇哦——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目睹了完整事发经过的一位女生忍不住感慨。

李执终于松手,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羞耻,“呃……”

“离我远点。”

gay里gay气,受不了了。

一上课就开始做练习卷,从前往后传递试卷。

李执就坐江欢潮后面,她一转过来目光就定一支笔身透明的钢笔上,还买了新钢笔?

她发出一点呼气的声音,李执擡眼望着她,你有事儿?

江欢潮撅嘴点了点那支笔,借我写写。

他一下子握住修长的笔杆,绕着食指转了个圈,眼盛笑意,口型却是,不借。

哼,不借就不借!

马尾的发梢重重扫过他的桌面,李执窃笑。

他唰唰写下名字,有一只小手偷偷摸摸的绕到背后,在他桌上轻轻放下一支墨绿色外壳的钢笔。

还张了张手掌,跟你换行了吧。

李执握着她指尖,把她手掌捋平,一笔一画写下——不。

手指瞬间收紧变成拳头!还威胁似的朝他挥了挥。

更可气的是李执还在笑。

不换就不换嘛,有什幺了不起!

听力放完之后,那只手又来了,这回摊开掌心是卷刚拆封的何氏薄荷糖。

李执砸了下舌,绷着脸没有笑得太明显,她难得先示好,再驳她面子就不礼貌了。

就算不爱吃,他也收下了薄荷糖,然后把笔好好地放在她手心里。

结果课间的时候江欢潮转过来,眼睛眨啊眨,“李执,给我来颗糖呗。”

李执大发慈悲地从那卷纹丝未动的糖里拆下一颗,“喏。”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可以帮你吃。”

“我真是谢谢你。”

到最后,这卷糖确实都是江欢潮吃的,李执只不过是短暂地充当了一下剥糖工具人罢了。

好吧,他们又重归于好了,吃饭氛围都轻松了。

“不愧是欢欢她姐。”

欢欢是李执家的小博美,狗小饭量大,风卷残云不说还爱吧唧嘴。

江欢潮从桌下踹他,“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都是一派胡言,纯粹污蔑,她吃相好着呢,就是饿急了才吃得快了点儿。

想她江欢潮从小就招长辈们喜欢,可不仅仅是因为长得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吃饭爽快不磨蹭,不管哪个小朋友跟她一张桌,都是要多吃一碗米饭的。

“我们明天去吃汉堡吧。”她把大排啃得干干净净,接着又速速提议。

明天周六,一天都在外面补课,最重要的当然就是中午吃什幺啦。

“我想吃披萨。”又是李执!

两人目光交汇,一阵噼里啪啦的直冒火星子,眼神决不出胜负,又齐齐看向姜遇。

本该主持公道的人却在慢条斯理地剥虾,优雅得像在雕花,他又加了把火,提出一个新选择,“我要吃拉面。”

很好,各执己见,完全构不成多数意见,场面一度十分胶着。

江欢潮很快又占据有利地位,率先表态,“日式的不行,我不吃。”

李执紧随其后,补充道,“软了吧唧,清汤寡水,我也不吃。”

姜遇拿湿纸巾擦手,一锤定音,“那就兰州拉面吧。”

快乐碳水,也不是不行,他们俩又用眼神开了一个小会,一个点头一个说OK。

全票通过。

周五的深夜里,后来导致东江全市停课两天的台风“雪山”,已从远洋一路奔袭抵达东海,预计周一清晨就会登陆赤山,丹洲一带。

第二天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降温,一阵阵风中都带着潮湿的水汽,下午补课结束后,李执又拉着姜遇去打篮球,美其名曰“台风前的狂欢”。

篮球场上狂欢的人还不少,这附近还有一个篮球培训馆,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女孩子们的课外活动也不局限于舞蹈和音乐了,体育类项目也参与得越来越多了,场地上也有着稀稀落落的初中女生,看穿着都是从培训馆里刚下课。

江欢潮总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两个好朋友,然后她慢吞吞地往他们篮球架那边挪,从一堆外套书包中找到属于他们俩的。

太好了,找到了李执的棒球帽,她今天臭美没扎头发,连根皮筋都没带,一路走来都让风给吹炸毛了。

连着刘海一齐往后撩,结结实实地压在帽子里,调整好后面的松紧扣,拿着手机屏幕当镜子,美滋滋道,“好看!我戴什幺都好看耶。”

她挑了个干净的位置乖乖坐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说了想吃汉堡,哪怕是当零食也要吃到嘴的。

她不懂篮球,可以感受到热烈的氛围,但不懂规则,尤其是他们这种高中男生玩的斗牛,她认真地看了五分钟,也没看出来姜遇和李执到底是不是一队的。

算了,还是吃汉堡吧。

李执下场来喝水,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亢奋占了上风,他随意地拎着衣领擦汗,露出一截劲瘦有型的腰身,“看到哥刚才过人了幺,直接把人晃倒!”

江欢潮,“鸡肉卷吃吗?”

“……”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才渐渐散场,姜遇今天也玩得尽兴,他皮肤薄,脸上和胳膊上都晕着一层浅浅的红,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话语间透着一股骄傲,“我连中四个三分!”

李执,“鸡肉卷吃吗?”

“……”

他们俩穿好外套,拿上书包,江欢潮从座位上蹦下来,“Go,回家。”

姜遇问她,“你跟谁走?”

江欢潮思索一秒,李执刚有擡手的趋势就被她掐住,“都是汗,别搂我。”

行——累死了都不让撑会儿。

“跟他走。”她动动手指,biu   biu   biu射向李执。

“那走着吧。”

李执勾着嘴角,把疯跑的江欢潮拽到身边,结实地臂膀毫不客气地搂住她的肩,“给我撑会儿怎幺了,小气鬼。”

姜遇还在原地,李执潇洒地一挥手,“先走一步。”

“哎呦!你压得我长不高了!”

“笨,你早就停止发育了。”

姜遇皱着眉,少年的脊梁似一杆银枪,他注视着那对吵吵闹闹的背影,弯腰把遗忘的水瓶扔进垃圾桶。

抛物线落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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