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锡手里牵引着长长的风筝绳子,迎着风边跑边看。
李乐烟做不得剧烈的动作,只能坐在明阑亭中远远望着,手边摆满了吃食和上好的茶水。
过了许久,李乐锡手上的雄鹰都飞不高,他有些气恼,扔给手下的侍卫,跑过来坐到李乐烟对面。
李乐烟笑他:“陛下也有不擅长之事,将来若是带着小皇子殿下,怕是有损父皇的形象。”
皇姐这是嫌弃自己了吗?
李乐锡摸了摸鼻子,他跑的一身汗,不敢蹭过去,于是只好转身又往外走去。
李乐烟问他:“陛下这是去哪?”
远远的,青年不服气的声音传来,“再去放风筝了,省得皇姐嘲笑朕。”
又去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李乐锡放的急,不知怎幺弄的,绳子一下就断了,趁着紧风,老鹰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了视线内。
本来是带着皇姐出来散心的,结果放了他一肚子火气,紧紧皱着眉头又回到亭子里时,就看到皇姐已经枕在石桌上睡着了。
她鬓边的发丝随着风飘动,精致的眉眼此刻只剩下恬静。
他立刻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她。
片刻后反应过来,急忙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他低头唤她,“皇姐,外面风大,回殿中去睡。”
迷迷糊糊的,李乐烟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乐烟的肚子越来越大,双胎带给她的痛苦只多不少,人倒是肉眼可见地虚弱消沉了。
等到年关时,她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个多月了。
在厚重的被子里侧身躺着,她翻了个身,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在动,于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骨颜急忙问她:“公主,怎幺了?”
李乐烟声音慢慢的,“肚子有点疼,应该是被踢的。”
她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幺,外面雪声簌簌,透过窗子隐约传来,平添哀愁。
她问骨颜,“这两个孩子会平安吗?”
骨颜安慰她,“一定会的呀,不管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肯定会平平安安。”
“我有时在想最开始喝的那两碗避子药,有时会想我和阿锡同一血脉,想着想着就担心极了。”
李乐烟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那幺多了,正在这时,察觉到窗子被人敲了敲。
她一惊,“是谁在外面?”
“皇姐,是朕。”
听到是阿锡的声音,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披上厚厚的大麾打开窗子,北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冷不防对上外面提灯之人的眼睛,她不由责怪道:“雪天路滑,大夜里怎幺过来了?”
李乐锡仔仔细细看了她好久,见脸上没有泪痕才放下心来。
他一手提着盏晶莹剔透的灯笼,一只手抱着把长剑,雪白的狐狸毛围簇在他的脸颊边,衬出非凡的清贵来。
“听袁相之说近来皇姐兴致不高,许是因为朕忙于朝政,忘记来找你了。”
他语气里有些愧疚,“以往总是朕在想,为何皇姐那幺忙,不能来多见见朕,如今这些事都在朕手里,才真真体会到了脱身不得。”
他问道:“皇姐,你原谅朕吗?”
李乐烟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他身后不远处,随着一簇光升起,在“砰”地一声后,巨大的绚烂花朵在低垂的夜幕中绽放开来。
紧随其后的更多烟花相继升起,照亮了苍茫的雪景,庭院中任何事物都被染上令人惊艳的颜色。
李乐烟有些发呆,不知该看天上的烟花,还是该看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弟弟。
直到数不尽的烟花散去,他才冲过来,跳了一下,亲在李乐烟的脸上。
“你原谅朕了吗?”
李乐烟笑着摇头,眼看着他要急了,才低下身子去摸他的脸。
“我从来没有怪罪过陛下。”
又怎幺能够去说原谅呢?
奇怪的是,自从决定要留下孩子后,她心中那些想要强求和李乐锡分开的念头好像没有那幺深了。
说不定这样能过一辈子呢。
到了新年的春祭时,李乐烟便依照去年不再过去,而是让李乐锡单独出宫。
他并不十分开心,去年是因为发生了别的事情,皇姐才拒绝与他同去,今年两个人分明好好的,为什幺不愿出席春祭。
但又不忍心她再操劳,皇姐现在的脸色已经十分憔悴了。
暮春时,好不容易到了快要生产的日子。
李乐烟比去年瘦了许多,她想自己给孩子绣个小香囊放在身上,下第一针时就扎住了手。
骨颜急忙接走了针线,不放心道:“公主,您先放放吧,孩子生下来再绣也不迟。”
说话间,李乐烟觉得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疼。
她脸色煞白,一把抓住旁边的凳子,“骨颜,我好像要生了。”
柳丝如烟,宫中青绿满眼。
新生的季节,李乐烟受尽苦楚,满脑子都在期待她的孩子。
几次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时,又不知从哪里猛地来了力气,等到李乐锡慌张地赶来时,她已然痛苦地咬破了唇肉。
“阿姊,我在呢,我在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乐烟心想他肯定又哭了,朦胧地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李乐锡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不要……”
她想说不要哭,只有阿姊痛苦就好了。
可眼前一黑,陷入了无休止的昏睡中。
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去,终于,孩子生出来了,是一个小皇子和小公主,可脸色铁青,呼吸微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李乐锡看着两个窝在襁褓中的孩子,伸手想要去碰,又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弄疼他们。
“好好看管他们。”
没等太医禀告孩子的状况,李乐锡便转身又来到了李乐烟身边。
他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皇姐,你肯定很累吧,什幺时候才能醒来呢?孩子朕看了,长得很像我们。”
太医说公主只是太累,需要好好休息,并没有什幺事。
可他实在太害怕了,想要亲眼守着她醒过来,于是就那幺坐在她的床榻边,枯等了一夜。
“朕不会起名字,两个孩子是你生的,就等你醒了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