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
离婚后,商容从北区的房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虽说方逮把房子留给了她,可是她哪里还有勇气,在这种时候单独去面对这间空荡荡,却只存着有着五年温暖回忆的房子。
她回到车里,还犹豫着该不该回商家大宅住,毕竟她现在是无路可走也无家可归。
一想到回北松江区的大宅,她就得面对父母审视的眼光,她就退缩了。
可除了回商家大宅,她能去哪呢?
商容最后鼓起了勇气,给林息打电话,"息哥,我可以去你那借住几天吗?我暂时不想回我爸妈那…"
手机那头的林息,她听见商容似乎是刚哭的声音时,她愣了一下,本以为商容夫妻两若是说开了,说不准很快就和好了。
夫妻间的事,果然没有她想的那幺容易。
林息在心中叹气,更是心疼自己的闺蜜,只得欲言又止,却又佯装放松的说道:"我哪次能拒绝你的要求呢,就是你今天来不了双子楼了?"
商容自知不像林息这般坚强,在公事面前她还是会受私事的影响。
这现在的心情,她也没心情去工作了。
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鼓足了勇气,对她最重要的姐妹说:"息哥,今天下午,我跟方逮已经解除婚姻关系,正式办理离婚了。从今天起,我又恢复单身了呢。"
商容假装平静还笑了下,其实又偷偷抹了泪。
林息许久都没说话,意料到商容会用如此坦然且轻松的话语来掩饰落寞,可是林息比谁都更能懂,商容现在有多难过,毕竟林息跟余生决定分开时,也曾经那幺落寞过。
因为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天或是一个手续,就能瞬间结束掉的。
尔后,林息的语气如同往常那般轻柔:"容,那你开车过来时要小心啊!我跟小星星在家里等你。"
林息的那句"在家里等你",几乎冲垮了商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冷静,只能赶紧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啜泣声久久都无法停。
她就是还坚强不了,更是接受不了跟方逮离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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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到林息家前,商容强颜欢笑的先在车子的镜中打起精神。
一进屋,就见到林息的妈妈何玉梅很爽快的,走出来欢迎她。
何玉梅这些年也是看着商容长大的,知晓她们两个小姑娘感情极好,从高中就一直是形影不离的。
她往日总担心自家的闺女性情孤癖,会没什幺朋友在身边的,直到高中时林息带商容回家里玩,见到两个姑娘的相处方式,也知晓商容是个单纯直率的姑娘,何玉梅才稍微放心。
爱屋及乌,何玉梅也就一直把商容当成亲侄女般看待,一时更是热情,"容容,何阿姨给你们准备了火锅,等会把东西整理好,就赶紧出来吃。"
何玉梅温柔的又坦诚的招呼商容,更是体贴的让她把这当成自家,"阿姨等会旅行社还有些事,得先去处理。你们年轻人就好好玩,好好放松,想喝酒的话,阿姨那边有几瓶不错的,让小息带你自己挑,随便喝,想喝什幺就喝什幺……"
商容感动的主动扯住何阿姨的手,她很感谢何阿姨的好意,每回来到林家做客,都觉得林家虽然小,可是处处却充满生活气跟温暖,所以商容能理解,为什幺林息那幺在乎她的家人。
商容甚至还记得,林息从以前,就不在乎别人怎幺看待她,可在乎别人对她母亲二嫁的闲言碎语,更是在乎她的家人是不是被欺负了。
正当商容发愣时,突然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就冲过来抱住商容的小腿,甜甜的直朝她喊:"干妈,小星星好想你噢。妈咪生病的那天,谢谢干妈来陪妈咪还有小星星过夜。干妈能不能多留在这里,多陪小星星玩几天。"
林汀童言童语,很是讨人喜欢,商容才刚蹲下来想跟林汀说话,林息就从客房走了出来,对着林汀温柔的说:"小星星,你先带干妈去房间放东西,然后去洗手准备吃饭。等干妈有空了,再陪你玩。"
林汀对着她妈咪点了头,更是不改平日的话唠,早就把平常最喜欢玩的积木,或是拼图画画,都搬了出她的小房子里,想缠着商容陪她玩。
商容与林息此时才四目相对,只不过相对无话,商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她也不想在小星星的面前难过。
只得先牵着林汀的手,先进卧房放行李。
林息突然喊了商容一声,她顿时停下脚步,就停在了原地。
只见林息拨了拨头发,定然对她说:"商容,我认识的你,是不怕输的,尽管跌的浑身是伤,不管是哭还是笑,你总有办法再次爬起来。以前是,现在我相信你也是。"
"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方逮也一样。"
商容的心,顿时被林息的话给揪起来,一股热泪盈眶之意漫出眼里跟鼻尖,然后转头偷偷拭泪,她鼓着脸颊埋怨说道:"息哥你真讨厌,你就想看我哭是不是。"
林汀抽了纸,递给了商容,然后拉摆她的手:"干妈成了泪花猫就不漂亮了,小星星也永远喜欢干妈..."
然后,三人相视而笑,商容摸一下林汀的脸颊逗她:"我们小汀真的越来越小机灵了。"
商容转过身时,她在想,她何其有幸能有林息这幺好,又情同姐妹的挚友。
她本为家中独生女,从来都是一个人的,是林息给了她,胜似手足之情的友情的。
商容看着小星星的笑脸时,想起她是看着小星星从婴儿长到成现在的样子。
仔细一想,她到现在,还是觉得林息好勇敢的...
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当妈妈的勇气的,更别说林息是在还是学生时,就毅然决定结婚怀孕生育,把林汀生了下来。
当遮着太阳帽,穿着碎花裙的女孩,要下定决心转身成为母亲的这一个槛,虽看起来不远也不高,却不是谁都能跨的出去的。
至少,她就不行。
她就担心自己会当不好妈妈,她不想自己只是有能力创造出生命,却无力带给孩子幸福。
更深处的害怕是,她害怕自己不知道怎幺跟自己的孩子相处,正如,她不知道该怎幺跟她的父母相处那样。
商容无法理解,为什幺总说爱她的父亲,只要认为她不乖不听话就可以轻易地,对她脱口而出,他们不想要她这种不聪明不努力,又不听话的孩子。
在她儿时,甚至不论天黑不黑暗不暗,都能因为情绪化的问题,威胁把她给赶下车。
若是在她爸妈吵的极凶,在心情不佳之后,她父亲真的会因为负气,而把当年还五六岁的她给赶下车,把她一个人给丢在路旁。
然后,美其名的要让她好好反省,罚她自己一个人走回家,最终还是好心的路人见到她一个孩子沿路哭着找爸爸妈妈,才报警的。
不知道是从何时,她每每听到"下车"两个字,她都会潜意识的生出,会被一个人丢在路边,四处都是陌生跟黑暗的恐惧感。
所以她宁愿选择逃避,都不愿意面对,那些从小到大,积累在她心中的种种害怕跟疑问。
那些被她抛在脑后的疑问跟创伤,连自己都自以为,会因为长大而渐渐淡忘了。
这也是为什幺,她一成年,就笃定要学开车的想法。
她周围的女孩,没有谁像她那样,一成年就积极地把学开车当成跨越成年的第一要务。
甚至她身边会开车的女性也不多,她母亲更是不解,家里明明就有司机,出入都有人接送,女孩子何必要那幺辛苦的学开车。
可是商容实在是怕的很,她害怕又因为不乖或是让人不开心,而被驾驶座上面,那个能掌控一切的那个人,开口给赶了下车。
而她只能永远被迫的,没有选择性的,独自面对眼前找不到尽头,全是黑暗的盲路。
只可惜,她对驾驶车子的技术天分不高,就算她家中够大,也有车可以让她练习,可对于开车上路,她还是摸不太到门道。
驾校的教练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勉强让她合格。
最后,还是方逮手把手的带她到微山湖去练习道路驾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