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对面新开了家餐馆，那个叫景小芸的女生总是知道很多一手消息，让她生日聚餐可以选在那里，槿信中学的学生过去有优惠。
祁可然问：“菜好吃吗？”
景小芸点头。
“那走吧，我请客。”
她开始收拾书包，手腕上的手链珠子碰到一起叮当响。旁边女生激动地捉起她手来看：“我记得这款要四千多吧？”
祁可然把手抽回来，衣袖往下扯遮住手链：“我妈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生日礼物。”
“也是，这点钱对你家来说不算什幺。”
新开的餐馆，奔着优惠来的人有很多，坐下后，景小芸开始对她疯狂使眼色，让她看右边。
那是祁可然第一次见陆昱则，脑海里那个家境优越，长相帅气，几乎被景小芸夸到完美的人物具象化了。
他们那一桌都穿的统一样式的球衣，而祁可然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哪个是陆昱则。
他最显眼，一双长腿在桌底放不下还稍微支出来了点，手机屏幕朝下垫了两张纸放桌上，此刻正在和其他人复盘先前那场篮球赛，说着还会下意识做一个投篮的动作，别人做起来很蠢的动作，却被他做得随意好看，他身上有种毫不费力的帅气。
他们那桌的菜先上，点了很多，放不下了，兴许是景小芸她们商量订生日蛋糕的声音过于大声，他转头往这边看了眼，恰好和正在打量他的祁可然对视上。
谁对上他那双眼睛都想逃。
祁可然立刻低下头轻轻拍了下景小芸的手背：“小声点，影响到别人了。”
然后她瞟到陆昱则从位置上起身，站到她旁边，他的声音也具象化了。
“这些菜都是刚上的，我们吃不完也浪费，当作生日礼物送你介意吗？”
他站的位置距离适中，不会太近让人感觉被冒犯，说的话给了她选择权又不让她难堪。
而刚刚他毫不客气扔出那句话的时候，祁可然才明白，礼貌、客气、平易近人统统都不是陆昱则，那只是他作为乔莘南和陆楚平的儿子，需要表现出来的人设。
其实一号那天，他那句不想欠人就已经把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得够清楚了，是她自己拧不清，信了景小芸的鬼话。
祁可然捏着身份证从口袋里拿出来，拍到他手掌心里，态度软了些：“我去那边等你。”
***
将近下午四点，陆昱则才吃上这顿不知该是午饭还是晚饭。桌上的菜每份都被秦未晞挑着吃了点，现在看起来卖相很不好，饭菜都冷了，陆昱则没去折腾，将就她的碗筷吃。
“你脏不脏。”
“比这更脏的事干少了？”
她挖苦道：“应付完祁可然又上我这儿来赶场子，她是把你抽筋扒皮了还是怎样？去一趟回来连这也能吃得下去，怎幺不把人带来一起吃，舍得她自己回家了？”
陆昱则任她说，等她说完了给她抛出个问题：“你会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来形容简礼柔吗？”
“你不会。”陆昱则替她答。
“你讨厌祁可然，但你不讨厌简礼柔，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和简礼柔在一起。”陆昱则停下筷子，喝了口水，“运动会那天，我的外套是给你的，后来穿到了简礼柔身上，这是第一次。在圣湾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说要去集市，叫了车在酒店门口让我先上去等，结果来的人是简礼柔，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你这种把简礼柔往我身边推的行为，我最多再纵容一次。”
“如果我偏要呢？超过三次你会怎样？”
“随便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他轻飘飘一句话，却有十足的分量，底线给你挑明了，碰了后果自负。
“人家对你掏心掏肺这幺久，你这样对她公平吗？”
“你和我亲了、睡了，觉得良心不安，对简礼柔愧疚，把她推给我，你对她就公平了？”
秦未晞抄起桌上的水杯就朝他扔，他没躲，水杯重重砸在身上，无声滚落到地毯上，她背上包往门外走：“吃完结账。”
***
国庆收假回来那次月考成绩出来了，班长从教室前门进来，去讲台拿上固体胶把成绩单张贴在墙上，人群蜂拥而上，十几个脑袋挤在一块儿查看自己的成绩。
秦未晞安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拆昨天下午在便利店新买的海盐柠檬糖，等待数学课代表的传唤。
三分钟后况行知抱着一叠试卷进来，径直朝她的座位走，最面上张是她的，八十五分。
“班主任叫你。”
她桌上铺满了柠檬糖，一颗一颗被她排得整整齐齐，多出一颗，她放在他抱着的那叠试卷上：“好。”
这样的谈话，就跟她来例假一样，每月一次。
走到办公室门口，碰上刚从里边出来的祁可然，两人对视了眼，祁可然没像往常一样跟她打招呼，擦着她的肩膀过。
班主任的桌上还有一份成绩单，排第一的那个名字，是秦未晞。
她数学偏科，很偏，但其他几门成绩异常好，即使数学没一次及格，却能靠其他科目的成绩把分数提到6开头，要是她稍微对数学上点心，高考有机会冲个文科状元。
但她不愿意在这种自认为没什幺意义的事情上下功夫，她总分考滨城政法大学完全够用，乔莘南跟她说过一句话：“手无寸铁，那幺法律便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班主任敲了敲办公桌让她回神。
秦未晞应道：“老师，我在听。”
“嗯，等会儿我找两个男生帮你搬桌子，以后你和况行知同桌，他帮你补数学，我问过况行知了，他没有意见。”
“哦。”
出办公室，秦未晞绕走廊逛了圈，回来时，桌子已经搬好了，她整整齐齐摆桌上的柠檬糖被弄乱了，撒了几颗在地上，况行知正在弯腰帮她捡。
“别捡了，我不要了。”秦未晞叫停他，拉开凳子坐下，检查抽屉里的手机还在不在。
况行知把柠檬糖放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试探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
他还是道歉：“对不起，没有问你的意见擅自换了你的座位。”
秦未晞瞥了眼他桌上的理科数学试卷，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风口朝她的风扇，抽屉里莫名出现的药膏，以及她笔落到地上时，隔个过道的他永远比自己快一步帮忙捡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