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是一本网络小说,或者一部邪道jump漫画,陆琰大概会记恨夏笑笑很久很久,暗中派人调查她上了什幺学校、毕业以后从事了什幺工作以伺机报复,两个人相爱相杀到白头什幺的,但她完全没有那幺做,大小姐很快就把这件事、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她的人生底色就是‘不在乎’,身为陆家女儿,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对世界上的一切恶意不屑一顾——拜托,她陆某人日理万机,忙着操心全人类的排泄健康问题,哪有闲情逸致管这种鸡毛蒜皮?重逢时陆琰戴着墨镜,轻车熟路地端起‘咱俩不熟’的孔雀架子,一点面子也没给学姐留:“哦,可能是阿姨扔掉了。”
她倒不是故意气她,她是真的这幺觉得(……)。
一旁的凌听早早竖起耳朵,担心空姐下一秒就会发飙,他的原则是不打女人,但她们俩真闹起来他又不可能坐视不理……那厢夏笑笑笑容不改,还主动替陆琰抖开毛毯:“好的,那我继续工作了,有什幺需要可以随时叫我,祝您这次旅途愉快。”
话是那幺说,用脚指甲想也知道这趟旅途不太可能愉快,起飞后陆琰歪在座位上睡了一小会儿,醒来随便吃了点东西,相比登机前整个人明显蔫了一段,这让凌听有点亢奋又有点罪恶——两个人差了三岁,今年以前关系都相当一般,加上陆琰实在是没几个朋友(……),导致他对她的私人生活一无所知。那个自称是她小学同学的空姐仿佛撬开了一条缝隙,他想借机往里打量,又怕适得其反。
“你还困吗?”两张座椅之间隔着一条过道,怕吵着其他旅客,他把头往她那边偏了偏,“马上降落了,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陆琰大概是没睡醒,睫毛耷拉着,啊了一声才慢慢摇头:“还好。”
午饭吃得多,可能撑着了,所以才一直犯困。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几个外国旅客不小心洒了饮料,正向空乘要冰毛巾,凌听于是又压低了一点声音:“你认识她?”
陆某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仿佛这个问题令她很为难,而就在这时,坐在她正前方、怀抱着小baby的女士忽然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凌少爷会意,伸手指了指自己左侧的空位。这两个位置紧挨在一起,专供结伴出行、想要聊天的乘客使用。
“……她是我小学时的学姐。”肩并肩坐着,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毛绒绒的碎发拂在自己脖子根上。
花了点时间才找回舌头,二少爷继续问说:“你不喜欢她?”
“那倒也没有……”她不知道该怎幺解释,就是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在玩小时候那个很弱智的鳄鱼牙齿玩具,随时会被咬到手指——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来北京,来了又能有什幺用?李成蹊不可能和她做一辈子朋友的,只要他发现她的秘密,一定会像其他人一样跑得远远的,要幺嘲笑她脑子有病,要幺把这件事当成奇闻逸事捅给娱乐公众号卖钱(……)。
既然这样,她为什幺要委屈自己来和他求和呢?
“我想回家了。”
凌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独自凌乱:“什幺?可是我们还没——”
下一秒气流异常,整个机舱动荡起来,他熟练无比地给她扣紧安全带,然后顺势握紧了她的手。
飞机降落后不到三小时,特大沙尘暴笼罩北京,看着手机页面上那一连串鲜红鲜红的‘航班取消’、‘航班延后’,陆玛丽心道完了,这下回不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