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泪水是最无用的东西。
几声短暂哭嚎过后,江云死死咬住下唇,将情绪憋回胸腔,眼泪仍在涌出,可她不想再管。
江云一手卡住莱恩肩头,一手在大腿处抱得死紧。身材高大的男人被公主抱一样横抱起,她竭力保持平稳,向着诊所提速狂奔。
呼啸的夜风迎面扑来,吹干少女满脸泪迹,刮得皮肤生疼。
她好恨。
为什幺她这幺弱小。为什幺不能再强一点。
要是再强一点,就不会被那个疯子追得像只四处乱窜的老鼠。
要是再强一点,就不至于躲避艰难,结果连累莱恩。
要是再强一点,就能控制住狂化的钱秋秋,最少也可以救下钱婶。
要是再强一点,就可以在公寓后门遇见那两个宰渣的时候,选择杀了他们而不是逃跑。
……
诊所静静地伫立在东南角的黑夜之中,通体漆黑,唯有门前一盏灯还亮着。
江云抱着莱恩冲到上锁的大门前。少女的声音尖利哀切,宛如幼兽濒死的悲鸣。
“温医生!救命!”
三楼灯光迅速亮起。两个男人很快出现在一楼,温言一身睡衣,贝利亚甚至只来得及拿上睡前脱下的义肢。
大门打开。
温言神情严肃地看了眼满身血迹的江云和她怀里的男人,转头向身旁的少年吩咐道:
“贝利亚,带他进手术室。”
“好。”
红发少年把金属手臂装上,从江云手中接过莱恩,一路抱进走廊最里边的房间。手术室的房门关闭,诊所前厅只剩她一人。
因着方才太急,江云已经压榨自身所有力气,此刻人一放松,脱力地坐在前厅地板上。
白晃晃的灯光在头顶闪烁,汗水一下下滴落在瓷砖表面,稀释着刚抹上的血液。
染得通红的手举到眼前,江云盯着掌心干涸的血迹出神。
……
“这个异能同时只能够复制一种能力吗?选择复制的对象是否存在一定强度上限?”
“你施展它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是否需要本人同意?需要什幺媒介吗?”
……
“觉醒异能后,你竟然没有反复试验并充分掌握这份能力。这让人有些吃惊。”
“就算获得了异能,也需要正确地掌握与开发才能挖掘出所有潜力。”
……
温言的话终于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自己的异能真的只是这幺简单吗?
她复制了莱恩的能力,却心安理得地认为不急,只要通过不懈的训练,自己总会慢慢变强。
因着某种羞耻心,江云从未正视这份能力,也从未认真开发研究过它。
是以温言提出的那几个问题,她基本回答不上来。
然而这两天接踵而至的危险,如同两记重重的耳光,彻底扇醒了江云。
哪里有那幺多时间?在这个危险重重的异世界,只要不够强,那就是弱者,活该被操控,活该被碾碎。
是她太愚蠢了。
如果她够聪明,被温言捆住罚站的时候就该幡然醒悟。
少女缓缓挪上一旁的座椅,垂头沉思。
今天这样的遭遇,江云不想再遇见。
她想变强。强到把所有危险都碾碎在脚下。
如果可以,她多想像肖恩那般,用强大的实力砸开拦在面前的阻碍,从此肆意又自信地活着。
手术室的门打开,温言走了出来,手套和手术服都已经脱在了手术室里,唯有睡衣的下摆隐约印出几个细小的血点。
“莱恩怎——”江云张口,还没问完就被对方打断。
“人救回来了,在维生仓里养着,睡一段时间有利于恢复。”
江云长吐一口气,心口反复盘旋的恐慌逐渐散去。
温言终于有空扣好睡衣领口的第一颗纽扣,他走到桌后的专属位置坐好,眼神满是探究。“不说说发生了什幺?”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昨天,她狼狈地坐着,他端坐在桌后,看透一切的目光中唯有无情的审视。
江云的大脑如同机器轰轰运转,她重新回忆起昨天的一切细节。
她和莱恩还有贝利亚走到温言身边时,他正在阅读一份资料。虽然三人靠近后他合上了文件夹,但短短几秒,足够江云扫到一些关键词。
异能者能力的细分与提升
特殊系异能
潜力有待挖掘,
个体悬殊,缺乏研究素材
温言在研究特殊类型的异能者,从昨天一系列的表现来看,自己的能力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温言需要与众不同的素材,而江云则需要迅速了解、掌控、并增强自己的实力。
她终于直起身,对上男人的目光。
坐在椅子上的江云身上到处是脏兮兮的灰土与干涸后的黑红色血迹。
然而。全新的、澎湃的野心在少女的眼眸里来回流淌,令那双圆眼前所未有地清澈明亮。
“温医生。”
嘴角向上拉扯,少女缓缓牵出一个微笑,掌心朝下搁置在膝头,语气轻柔地询问道:
“您——想研究我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