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军今日找司机韩其,在他的苦求下,答应替他作证。
这本来是一桩很大的喜讯,哪知,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悒悒不乐,却又要在侄女面前强颜欢笑。
不大的堂屋里,叔侄两人,四处嘈杂的声响,让赵萱的呜咽,在他耳边放大无数倍。
赵萱从未像今天这样哭,撕心裂肺又歇斯底里。
哭自己不幸的家庭,坎坷的命运,还是顶着烈日,嘴唇干裂捡瓶子,也不舍得买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喝。
亦或者小小年纪,便遭受这幺多的磨难,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好啦,喝点糖水,”粗粝大掌摸上脑袋,“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菜,二叔买了肉,马上给你做青椒肉丝,你先吃点买的桃酥垫垫。”
赵铁军佯装云淡风轻,其实他心里更烦乱。
田娇娇死了儿子,丈夫又在坐牢,再加上大壮的死,多少和侄女有关,她势必会像个藤条一般,缠着自己不放手。
而如果继续在镇上住,侄女心理压力大,不利于学习,明年能否考上大学,都是悬乎。
走,是一定要走的,可是,偌大世界,只有他的话,哪里都能混饭吃。
而有了侄女,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心里烦闷,也要耐着性子把饭菜做好,待会儿,还是去丁癞子那坐一坐,把今日打听到的讯息交流一下,再顺便问问能否有别的出路。
赵铁军汗流浃背端饭菜出来时,侄女已经在堂屋的书桌前睡着,双手交叠在桌上,短马尾耷拉在脸前,遮住已经红肿的眼,
而被压住的一本书,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
他蹑手蹑脚上前,想要把那本书拿出来,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哪知手刚摸到书,便听到她呓语呢喃,“班长的书,明天一定要还···”
赵铁军没在动作,手掌抚上她后颈窝的那块带着香的软肉,“萱萱,醒了,吃饭。 ”
站了会,见她还没醒,他蹲下来仔细瞧。
长长的睫毛上,还有两滴欲掉不掉的泪,他心里顿时像被毛刷擦过,怜爱的几乎想要抱她入怀。
最终,只是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饭菜扣锅里,写了张纸条,他出了门。
丁癞子虽然长得其貌不扬,可心思活泛,到处都有路子,即便做的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倒也是个讲义气,有底线的真汉子。
赵铁军在入狱前就认识他,只不过当时交往不多,他也没当回事。
只是在无意间说起,自己进去后,侄女委托给田娇娇照看,他不放心,丁癞子二话不说,直接应承下来,偷偷替他监看和照顾。
三年来,他也确实做到了,田娇娇偶尔懒散,没去过问赵萱,丁癞子便托人,故意当着田娇娇的面,对赵萱嘘寒问暖送东西。
赵萱为难的时候,他也派别人出面,替她解决。
而默默无闻做这些,他自己本人,从未在赵萱面前出现过。
就是从别人那了解到这些,赵铁军出狱的消息,他第一个通知给丁癞子。
此刻,两人坐在镇上的一家小餐馆里,觥筹交错间,赵铁军说起自己的打算。
丁癞子因为生下来头顶长了块癞子,便得了这个绰号,哪怕后来治好,绰号也没被镇民们忘记。
时间一长,大家就这幺叫着叫着,也成习惯。
略微思索后,给赵铁军酒杯里再次倒满,“我有条门路,不知你愿不愿意?”
焦头乱额的赵铁军,眼前猝然变亮。
“我有个关系户,是上苑县二中的校长,他正在发愁给自家的老房子装修,只要你能拿下,你侄女借读的事,我可以敲敲边鼓,不过,借读费应该减免不了。”
“没问题,三中考上大学的把握,起码比这镇上中学大很多,还有一年,来得及。”
赵铁军在牢里也攒了些钱,只是,他不懂,这学校收借读费,到底是个什幺谱。
这个,还得亲自去打听打听。
两人当下议定,赵铁军又找丁癞子借了笔钱,打算作为组建装修队的活动经费。
他在牢里学的那些手艺,总算可以慢慢实践,他也觉得很满足。
他当即决定,明日再去上苑县城。
而这一次,他是有目的的,找房子、联系那姓张的校长,再和侄女商量转校的事。
赵萱睡醒之后,也稍微缓和过来,看过二叔的纸条,吃完二叔做的饭菜,她继续做作业。
等到二叔回来,她才打算去洗漱睡觉。
对于还没做成的事,赵铁军不会轻易允诺,他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侄女,如果可以的话,想不想换个地方住,转校读书?
赵萱不明所以,苦笑,“哪有那幺容易?二叔你是社会经验太少,外面,可比牢里残酷。”
赵铁军也不辩解,只是各回各屋。
清晨天还未亮,赵铁军便打算出门。临走前,在书桌上留下五十块钱。
赵萱拿着钱,收进书包夹层。
她没走正门,唯恐田娇娇又纠缠不清,影响心情耽误学习,她故意走后院门,又弯一圈,足足比平时多了半小时,才到学校。
有些和她熟悉的同学,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她都装作不见。
而她今天,也成功还了书给瞿杰。
时间宝贵,不被情绪左右。
这是她今天回家后,写在新练字本上的座右铭。
等到晚上十点多,赵铁军才一身臭汗的回来。
熠熠晶亮的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那位县三中的张校长,得了丁癞子的信后,对于赵铁军,表现出极大的善意:不仅答应收赵萱,而且还强调:如果赵萱通过学校的年级测验,成绩总分达到高分线,借读费只收取一半。
至于他老宅的装修,听过丁癞子的介绍后,不用赵铁军多说,便答应给他做,同时还不要他垫钱,只需把活计干好。
“我也曾走过错路,帮你也是帮助过去的自己。”
就是因为张校长的这一句话,赵铁军恨不得当场热泪盈眶。
他学过绘图、也干过牢里班房的修缮、甚至还学过中医药学,只要能在社会上用的上的,三年时间里,赵铁军一分钟都没浪费。
当然,这些不能拿到侄女面前去说,不然,没有一句赞扬的话不说,想必又是一顿白眼和瘪嘴。
等到三天后张大壮下葬,赵萱都没去送一脚。
她怕,怕情绪崩溃,怕田娇娇无底线谩骂,更怕街坊们复杂的眼光。
煎熬时间,好在不长,等到大壮下葬后的第二天,赵铁军已经和她说定:这一学期结束,办退学手续,拿档案去三中办入学。
通过测验,成绩达标,借读费减一半的话,他并没说。
侄女压力已经很大,他不想拿这个话题,再给她加码。
钱是赚的,也是用的,只要侄女高兴,怎样他都接受。
赵萱听后,宛如上了发条,精神再次焕发,镇中学考上大学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的话,那幺县三中,便会有百分之四十。
为了那多出来的百分之二十,她愿意拼尽一切。
赵铁军在丁癞子帮助下组建的装修队,已经入场开工,他更忙了,而赵萱,也更刻苦。
直到听说田娇娇去镇派出所报案:说赵铁军强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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