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乐嘿嘿一笑道:“既然这样,小子我就直说了。实不相瞒,我家主子正是淑贵妃……”
“什么!你竟是宫里的小公公?”赵太医再次蓦地站了起来,但很快他又软软地坐了下去然后缓缓说道:“淑妃娘娘可否知道,万一皇上知道她差人过来找我,此事不好收场。”
后宫之人与宫外或朝廷命官私下联系,在那一个朝代都是不为皇帝所容忍之事,在当前的大魏更是如此。
他妈的你才是公公,你全家都是小公公!
听着赵太医称自己为小公公,李天乐心里不禁一阵腹诽,他说道:“赵太医,您在朝廷为官多年,对淑妃娘娘与静妃娘娘之渊源应相当清楚。淑妃娘娘得知静妃怀有龙胎后,她心内忧心忡忡,焦急万分。”
“不知淑妃娘娘所欲何为?两位贵妃即使渊源再深,但怀有龙胎者乃静妃娘娘,淑妃又何须有池鱼之虑。”
李天乐冷笑道:“淑妃娘娘与静妃情同姐妹,彷如同母所出,在宫中更是相互依托,赵太医身在宫外不能感同身受也正常。淑妃娘娘说了,倘若静妃娘娘确实怀有龙胎,十月后生男生女乃静妃命运多舛,她也认了;倘若因你等太医误判静妃娘娘有喜,酿成大祸,淑妃就是拼着粉身碎骨,千刀万剐,也要来一个鱼死网破,为静妃讨回公道。赵太医,淑妃娘娘今日冒着偌大风险差我前来求见,其决心与态度,我想赵太医心里有数。”
“参与会诊之太医并非在下一人,而是十数位太医参与。从诊脉来看,静妃娘娘的确有喜脉,一切日常症状看来,亦与有喜之状无二。即使昨日为娘娘把脉,亦是喜脉无疑。”
听得赵太医这般笃定之言,李天乐稍稍楞了一下,但看着赵太医满是红丝的眼珠子,他心下不禁轻笑一下,然后抱拳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行回复淑妃娘娘了。静妃娘娘之命,就留待他日诞下龙子龙女再行定夺。告辞!”
“请留步。”赵太医见李天乐的确干脆,他心里不禁一慌,“小公公请留步。”
李天乐冷冷说道:“事已至此,赵太医还有何指教?”
赵太医站起来在厅里踱步一阵,然后才说道:“静妃娘娘脉搏流畅,走珠圆滑,回旋有力,这的确是喜脉无疑。不过……静妃娘娘左关脉、尺脉洪达于右手,这却又是月事将至之像……”
李天乐听得一阵头大,这脉象自己真一窍不通,但赵太医最后那句话却紧要至极,怀孕女子是绝对不可能来大姨妈的,这点自己很清楚。
他当下便说道:“既然这样,赵太医为何不直接上报?”
赵太医苦笑一下道:“第一次为静妃把脉,本人的确也认为是喜脉。但数日前却发现喜脉与洪脉相斥,本人已上报太医令,只是人微言轻,况且每次为静妃娘娘把脉诊断之太医有十数位,其中也有数位喜脉高手,他们都一致认为静妃是喜脉,因而太医令将本人诊断结论驳了回来……”
“那敢问赵太医,您认为静妃娘娘是否真有喜?”
“不可能!”赵太医想了好久才尴尬说道:“结合陛下之状况,本人认为,静妃娘娘之喜脉,及其不乐观。特别是……”
李天乐见赵太医欲言又止不禁好奇道:“特别是什么?”
“本人前日偶然得知,当下静妃娘娘之飞云宫已被国师之人奉旨把守。大魏立国两百余年,历代皇帝对国师深信不疑,但即使如此,国师从未涉足后宫。此刻国师之人在后宫内当值,这……这着实不符合规矩,非同寻常。国师一脉,三教九流之众颇多,其实,用药使得一女子有喜脉、有喜状,这对于国师来说并非难事。以此为判,本人觉得静妃娘娘有喜之事甚是可疑,可以说九成九有诈。只是其中深浅难测,本人一小小太医,不知陛下圣意若何,更是莫敢揣测圣意,因此岂敢太过深入?”
李天乐沉吟一下继续说道:“你会这般想,难道其他太医就不会?十多位太医加起来近千岁了,其中的非同寻常、其中的道道儿,难道就没其他人看出来?特别是太医令……”
赵太医摇摇头说道:“这就不清楚了。可能看出来了,就是与我一样装聋作哑;也可能看不出来……谁敢公开讨论此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十数位太医再最先几次为静妃娘娘把脉,都一致认为静妃娘娘有喜……但之后他们是否能把出喜脉洪脉相斥,我确实不敢乱说,只是他们都一致汇报太医令,言说静妃娘娘喜脉稳定持续……”
赵太医虽然没说通透,但李天乐很清楚其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国师用药导致静妃娘娘出现有喜之脉以及有喜之状,这很快骗过一众太医了。
之后可能有太医发觉其中有诈,只是其中国师又牵涉进来,她们还是奉了皇帝谕旨守护飞云宫,众太医又不知道皇帝是几个意思,一时间大家都将错就错,得过且过。
好一阵李天乐才喃喃自言自语道:“倘若静妃娘娘产不下龙子龙女,此事如何收场?”
赵太医以为李天乐在问他呢,当下他便苦笑道:“此事不是我等太医所能考虑之问题。”
“赵太医,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肯定不是什么中听言语了,不过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听的,当下赵太医摆摆手便说道:“但说无妨。”
“天下间最希望静妃娘娘顺利产下龙子龙女之人,莫过于陛下。不管国师玩什么花招,只要静妃娘娘确实有喜,对诸位太医而言乃好事一桩;倘若静妃娘娘有喜之事被确认为假,诸位太医下场恐怕不太好看。静妃有喜乃满朝文武皆知之事,最后陛下却白欢喜一场,赵太医觉得天家脸面何处安放?陛下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赵太医淡淡道:“只要国师要静妃娘娘有喜,静妃娘娘就必须有喜,不管如何,静妃娘娘生产之日,一定有位龙子诞生于飞云宫。”
“数月后只要陛下看静妃一眼便知真假,我就不信飞云宫诞下龙子前,陛下不踏足飞云宫一步!”
“哈哈哈!”赵太医大笑道:“你不信便走着瞧。陛下有多么相信国师,这点淑妃娘娘应比我更清楚。”
“好。赵太医,咱家今日冒昧唐突了,请恕罪!告辞!”李天乐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这毛头小子扬长而去,赵太医瘫坐在椅子上,他自认最后所说之话不假,但可惜与自己命运没太大关系。
最起码,在飞云宫诞生龙子之前,自己的腰带上要挂着全家的脑袋,要随时被皇帝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