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谢文絮后,赵棋萱叫上叶明,也没带着其他护卫,就这样走出别院,甚至没有对赵远做出任何处置。
有趣的是,无论是谁、怎么想,都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就只是这么目送这位令人又敬又畏的小姐离开。
和其他人一样,叶明没有多问,赵棋萱也没有多说,就这么安静的走着。
那是往内院东路的方向。
虽然赵府里头乱成一团,但看见这位九小姐,众人无不跪地静候,在这慌乱之中成了一处奇景。
赵棋萱谁也没有理会,只是这么走着。过去她还会做做样子温柔的叫这些人平身,但如今她似乎失了兴致。
叶明跟在她身后,一路走到内院东路的庭园里。过去精心修整的庭园,也因为混乱,树丛、花朵都被踩坏不少,看上去一片狼藉。
唯有一处不同。
不知何时离开的月季候在一个小亭之外,见赵棋萱走来,随即下跪问安。
赵棋萱同样没有叫月季起身,只是迳直走到亭中。
叶明没有多问,只是依言跟在她身侧。
「这是去年四月,赵府宣布继任者那天,萱儿留下的棋局,更早之前,爹爹走的那天,萱儿也正巧在此和七姐下棋。」赵棋萱看着棋盘,柔声道:「叶哥哥猜,执白子的是萱儿还是七姐?」
叶明看了一眼,就是不懂棋艺,他也能看出白子输得一蹋糊涂,便道:「师姐?」
赵棋萱闻言掩嘴轻笑,道:「是萱儿哦。」
「棋局之外,最后也是七姐赢了呢。」她伸手轻轻摸过一颗颗黑子,笑得云淡风轻。
叶明也不知她想做什么,只是道:「最后的赢家是妳。」
赵棋萱却摇了摇头,道:「萱儿没有赢。」
她擡头看着叶明,笑道:「叶哥哥知道萱儿为什么没有赢吗?」
不说叶明本就无心思索这些,就是过去的他,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自然只能摇头。
赵棋萱也知道他答不上来,只是低头,伸手在棋盘上一扫。
这一扫,原先摆正的棋子全被推到一旁,黑子白子混在一块。
随后赵棋萱拾起棋子,随意放到棋盘之上,笑道:「这样的棋局,萱儿下了不知多少次呢。」
「和七姐不同,萱儿很空虚呀。」赵棋萱动作虽不快,却毫不迟疑,一下子棋局便下了一角。
「叶哥哥一定能理解萱儿吧。」她又下了一角的棋子,而后擡头看向叶明,浅浅一笑,道:「明明自己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却并没有感到满足呢。」
「叶哥哥不也是吗?」赵棋萱又低头继续落子。
「屠了郑府满门的叶哥哥,赢了吗?」
叶明愣了愣,始终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他自嘲一笑,点了点头,道:「嗯,没有。」
「对吧?」她擡起头来,嫣然一笑。
语毕,她棋也不下了,只是说道:「月季,备车。」
「跟我来。」看着赶忙动身的月季,赵棋萱淡淡道了一句。
叶明也没有犹豫,就这么继续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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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忘忧斋。
月季同样没有进屋,只是在小院里候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叶明踏入屋内后顿了下,仍是转身将房门阖上。
赵棋萱倒是干脆,她迳直往床铺走去,一面走着,一面扔下头上发饰,一直到最后放下一头长发。
而后擡手伸手一解,外袍便这么从她娇巧的肩上滑落。
桂月的气温不低,就是怕冷如赵棋萱,身上衣衫同样单薄。只见她内里合衬柔软的衣裙,在胸、腰、臀间勾出撩人的曲线。
赵棋萱一点也不客气,就这么坐在床沿,向后一躺。
「你来填满这份空虚吧。」
叶明愣了下,仍是依言上前。
和之前不同,她并没有询问,亦没有请求。
她是命令。
旁人见了或许会感到惊讶,但叶明不同。在这之前,他也曾见识过这样子的赵棋萱。
或者说,眼前这位女子,兴许才是真正的赵棋萱。
也许是她真的太过空虚、也许是她已经做完想做的一切,又或许她真的懒了、累了,这一路走来,显然她没有什么心情继续演下去了。
哪怕这样的命令可能让她前功尽弃,她也不在乎了。
叶明走到床沿,低头看着她。
虽说他是承了她的情才答应来此,言听计从也是想要还她人情,好让自己可以无事一身轻的当个行尸走肉,但现在的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对此事不至于应得如此干脆。
她的言语确实打动了他。
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美。
叶明坐了下来,赵棋萱也转过头。
四目相对。
「妳想要我怎么做?」很难得的,他微微勾起嘴角,将自己包装起来。
毕竟她的要求如此特殊。
说来好笑,这次她不装了,反而换他装了起来。
赵棋萱闻言坐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伸手勾过他的脖子。
吻上。
和一直娇怯可人的模样不同,动作有些粗鲁。
叶明对这样的她并不陌生,过去两人忘情时,她也总是这副模样。
他没有推开,却也没有回应的太过热情,只是轻轻搂着她的腰。
纯阴之体的作用还在,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她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正慢慢放松。
他的也是。
交叠的双唇分开,叶明看着她涌起红潮的脸、越发水润的眼,轻轻一叹,道:「不知我们是有缘还无缘。」
赵棋萱闻言勾起嘴角,道:「为什么呢?」
和过去腼腆可爱的笑不同,现在的她,笑得很媚。
尽管身形和他比起来是那样娇弱,坐在他身旁的她,看上去却要高大许多。
这才是能一手掀起乱世、让无数人追随的女人。
叶明想了下措辞,这才道:「妳终于是妳,我却不是我了?」
赵棋萱笑了笑,挪动身子,侧坐在他腿上,擡头道:「不。」
她依在他身上,用力一推。
他没有反抗,只是顺势往后躺下。
她就这样坐在他身上,柔软细致却冰冷的小手,像蛇一般,从他下腹缓缓往上爬。
最后束在他的颈间。
赵棋萱弯下身来,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笑道:「这才是你呀。」
「不是玄天宗的首席弟子、不是落难的特等通缉犯、不是满心复仇的恶鬼。」
叶明没有窒息,即便他真元尽失,赵棋萱柔弱的力量也掐不住他。
但她的话却让他忘了呼吸。
「这个与世无关的你,才是叶明。」
赵棋萱扶下身子,轻轻碰触他的鼻尖。
「我们终於坦诚相见了呢。」
「呵、呵哈哈……」叶明不禁失笑。
赵棋萱看着这样的他,也满意的笑了。
很讽刺的,两人缠绵了这么多回,此时此刻却都是那么陌生。
她不再算。
他也不再赎。
却又那么熟悉。
他们并不是同一类人。换作赵棋萱,别说杀了整个郑府的人,就是十个、一百个郑府,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他们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活成了另外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样子,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也都在达成之后一无所有。
叶明擡手环过她的背,将她搂起。
赵棋萱也松开掐着脖子的手,顺着他依在胸膛上。
「萱儿一直很好奇。」赵棋萱轻轻拂过他的侧脸,笑道:「叶哥哥想死在郑府,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茫然?」
叶明愣愣看着天花板,道:「我也不知道,也许都有吧。」
他转过身子看着她,笑叹一声,道:「我凭着这股执念才熬到终点,偏偏这不是一条死路。」
「妳呢?」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妳又为什么空虚?」
赵棋萱却没有回答,只是凑上前深深一吻。
就像一只口渴的小猫,贪婪的汲取着她想要的一切。
片刻后,她才从双唇吻到嘴角、从嘴角吻到侧脸。
最后在他耳上轻轻一吻,笑道:「因为没有你呀。」
她没有回答。
不知是她不想回答,还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但这并无所谓。
他本也不是为了得到这个答案才躺在这儿。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没什么道理的关系。
叶明轻轻拉开她的束腰。
赵棋萱感受到腰间一松,笑意更盛,主动擡起腿来,缓缓在他腿上摩娑。
就是修为还在,叶明都受不了她的撩拨,何况此时?纯阴之体的作用之下,他本该死去的心思也躁动起来。
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抱着她转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转过风情万种的眸子,得意的对着他笑。
叶明没有太过粗鲁,轻轻将手放下,落在她胸前主腰上。
赵棋萱低头看着,脸上笑容却收了几分。
那是不是护身法宝,在她扔下储物步摇那刻,就已经不是这么重要了,可即便如此,这对她来说依旧是那最后一道防线。
尽管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再假装自己有什么修为。
「你知道吗?」她看着叶明轻轻碰在她主腰上的手,幽幽道:「我曾问过张盟主如何逆天改命,但张盟主说我想踏上仙途,只能修练《临夜》。」
叶明愣了下,这才想起她确实跟自己讨过临夜。虽然当时似乎不是这个理由,不过他本就不在意她是为了什么讨的。
「但我看不懂。」赵棋萱勾起嘴角,笑了。
笑得很美,也很凄凉。
「我原以为我能像修阴阳之法那样,因为这破身子反而能轻易掌握它。」她轻轻摸着自己下腹,淡淡道:「但我这身子既容不下太多阴气,我这脑子亦参不透临夜之秘。」
「我改不了我的命,终究还是一个无法修练的废人。」
她擡起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叶明。
「我走不了七姐的路。」
叶明轻轻拨开她鬓边发丝,捧着她的脸,笑道:「但妳还是做到了。」
「妳没能改自己的命,却改了这天。」
「噗、呵……」赵棋萱闻言失笑,别开眼眸,道:「是啊……」
「……是吧?」
她又轻声念了一句,而后解开主腰。
叶明感受到她的动作,轻轻将它拉下。
雪白的胴体裸露出来,被内衫半遮着,勾人心魄。
原本已经准备好要感受他的体温,却迟迟不见,她愣了下,转回眸子。
「见了这么多次还没看腻吗?」她侧着脸看他,嫣然一笑,道:「都到这儿了,叶哥哥若是收手,就算是萱儿也会生气的。」
叶明摇了摇头,道:「毕竟每次看见的妳都不大一样。」
赵棋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仍是轻轻捏起腰间的肉,道:「叶哥哥是拐着弯说萱儿胖了吗?」
这副模样,却又跟之前像了一些。叶明一声笑叹,放下自己悬着的手。
似乎因为这段时日过得更苦,他的手又比之前粗糙一些,赵棋萱感受着胸脯上有些刺、有些痒的触感,若有所思。
「我只是在想,妳为什么会选上我。」两人缠绵多回,叶明自然知道她的喜好,不疾不徐的抚着,笑道:「不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算无遗策的妳,最失算的一次?」
本正闭眼享受的赵棋萱听见这句话,随即擡起双手扣住他的右腕,眨眨眼道:「萱儿不能对你一见钟情吗?明明那位沈大夫就可以呢。」
叶明见她抓住自己的手,便停下动作,答道:「妳不像这种人。」
她闻言轻笑两声,也不反驳,只是拉过他的手,递到嘴边,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顿了下,笑道:「都说吧。」
赵棋萱张嘴咬了下他的食指,舔了下上头的茧,笑道:「我觉得七姐喜欢你,所以想把你抢过来。」
她拿起他的手遮住自己下颜,眨眨眼道:「你觉得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叶明愣了愣,这才道:「真话?」
她闻言又张嘴,用力咬了下他的中指,娇嗔道:「答错了,萱儿不告诉你真话了。」
听见这话,他好笑的轻轻摇头,道:「抱歉。」
她吻了下他的指腹,又吻了他的下掌心,见他还是盯着自己瞧,这才道:「真话是——现在的叶哥哥确实是萱儿最失算的一次呢。」
语毕,她轻轻咬了下他的指尖,眨了眨眼,道:「叶哥哥愿不愿意为了萱儿取回修为呢?」
叶明闻言不禁轻笑两声。
不愧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可面对这样的回答,却也能够接受。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抱歉,我暂时不想再杀谁了。」
对于他这个回答,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佯怒的噘了噘嘴。
随后她又绽开笑颜,道:「没关系,叶哥哥还能帮萱儿做另一件事呢。」
「什么事?」他静静看着她,轻轻问。
很特别的感觉,现在的她和过去确实有所不同,但真要说哪儿不一样,他却也说不上来。
或许都是吧。
一直以来,他见到的每个她,本就都是她。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知是否因为心头不再有个血海深仇压着,抛却一切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眼神似乎清明几分。
好像能多看见一些东西了。
尽管他什么都不想看。
赵棋萱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将他的手放回胸前,娇道:「还可以喂饱萱儿呀。」
受纯阴之体影响,以往被这样逗,他多半就按捺不住,不过此时的他虽同样被勾动情欲,却没有冲动。
手只是缓缓在她胸上爱抚,配合著她的呼吸和颤动,在乳尖打转。
赵棋萱擡起双手枕在颊边,似乎想遮起面上红晕,却止不住越发躁动的吐息。
然而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她的目光并不羞涩。
相反的,有些沉静。
她在打量他。
那句话并不是谎言,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叶明。
不再受到那些纷扰影响,亦不再替自己强加上什么。
一个还算温柔,却十分无趣的男人。
现在模样也没有以前好看了,那份天下仅有的修仙天赋,也被他自己舍弃,成了一个和她一样体无真元的废人。
她实在想不透,为什么这个男人有资格在她的床上,去触碰她最娇弱的地方。
更想不透自己的呼吸为什么越来越急促,甚至轻轻呻吟。
「你都不奇怪……我和之前不一样吗……」和之前娇气的喘息不同,尽管声音很轻,她的声音却很冷:「还是投怀送抱的女人……不拿白不拿……」
最想不透的是,她怎会这般鬼使神差的问。
「我不是第一次……」叶明答到一半,忽然打住,改道:「不,或许是第一次见没错。」
「妳不也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我吗?」叶明笑了笑,停下手来。
「都是妳啊。」
他耸了下肩,道:「我所知的赵棋萱,就是这样一个千变万化,让人捉摸不透的姑娘。」
「……你还真是不会说情话。」她看着他,淡淡答道。
「抱歉。」他笑叹一声,自侃道:「总是让妳失算。」
「……继续呀。」
沉默片刻后,她答得很轻。
她本来贴着脸颊的手背又收拢了些,用前臂压在眼上,遮住了大半的脸。
明明心绪应该比刚才要冷静许多的,触感却比方才要敏锐太多,本来已经冷下来的身子,一下子就变得比方才还要燥热。
也许她就是喜欢失算。
所以她才能忍受这样粗俗又粗糙的手,在她细致的肤上摩娑。
「嗯!」遮起视线的她,忽然感受到他一口含住乳尖舔舐,忍不住娇吟一声,夹紧双腿。
一定是太久没有碰到男人了,她的身子比以往都要娇弱,禁不起几分刺激。
感受到他在吸吮、舔舐之余拉下她的亵裤,她忍不住放下双手,低头瞧去。
却正巧撞上他的双眸。
意外的澄澈。
干净到可以映出她的模样。
是啊,自从他被那个姓郑的女人下了咒,他的眼底就什么都没剩下了。
终于不再蒙上别的什么,全都死去了。
所以才能这么清晰的映着她的模样。
她肯定是第一个见到这双眼睛的人。
「啊!」就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被他轻轻揉动她最娇弱的花蕾,她下意识的放声叫出。
从骨子里涌出的快感扭曲着身子,而他那讨人厌的指腹,偏偏总能配合著她的神经,按在她魂上。
如浪一般,一阵又一阵,一波盖过一波。
他却还不满足,要用指尖探入她的深处。
一次次浅浅的吞吐,让她未曾停歇的颤抖从双腿爬到识海。
就在大浪即将涌起的前一刻,他恰到好处的指节,配合著他的舌尖,同时在她最柔弱的地方勾起。
「嗯——!」她紧咬牙关、缩起脚趾,一声长吟,无法控制的弓起身子。
他却顺势勾着她弓起的腰,伏下身子。
好似看透她颤抖的余韵是贪婪地汲取,他也毫不吝啬地给予。
一下又一下,随着她的颤动渐歇,他的动作也越发轻柔。
太过合拍的抚慰,让她在放软腰身那刻,就能感受到骨子里按捺不住的下一股躁动。
有些艰难的,她转过迷离的眼眸,愣愣看着他。
五味杂陈的心,也说不出是不是期待。
为什么呢?她明明喜欢被粗暴的对待,而他现在比过去都要温柔。
为什么呢?明明才刚开始,她的心却比之前结束时还要满足。
为什么呢?在这份满足感的背后,藏着比以往还要大上无数的渴求。
果然是因为太久没碰男人了?
不、不是。
多半是她没有算到他会这么说、这么做。
她果然,喜欢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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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隔日正午,赵棋萱才悠悠醒转。
她很久没有像这样睡上一场好觉了。
昨晚应该有很多人想要找她,大概谁也想不到,惹出这么大件事的主谋,竟然就这样放纵了一宿。
鼻尖嗅着熟悉的气味,感受着肩上的体温,她嫣然一笑,一个翻身,坐在他腹上,双手抵着他的肩。
叶明也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这双空洞却干净的眼神,她的模样清清楚楚地映在眼底。
「叶哥哥,为了萱儿,去取回修为吧。」
叶明看着她的笑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请求。
但他真的累了。叶明叹了口气,道:「妳不是打算废修吗?」
「那是两码事。」赵棋萱噘了噘嘴,娇嗔道:「你还欠萱儿一个完整的叶哥哥呀。」
这话说完,她又绽开笑颜。
「那是萱儿的,一点儿都不能少。」
艳阳之下,她笑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