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亡家破

7月中旬,因为家里的盐快没了,同时,陶金还想给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买点布料做衣服,所以他决定到县城去采购。

自三十四年前定居陶村以后,虽然陶金每年都要去一两趟县城,但家里的女人因为路远都没有去过。

这次也不例外,都去不成:陶玉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脱不开身;陶云、陶雨则要照顾几个婴儿,更不能离开家。

最后陶金说,带陶雪出去见见世面。

7月23日早上,陶金临走前,陶玉嘱咐说:“哥,你带着雪儿,不像以前一个人,凡事小心点,要照顾好雪儿。”

陶金说:“你们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就这样,不到3岁的陶雪第一次离开了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回陶村。

路上,父女两个有说有笑,走得很轻松。

陶雪时而下地走走,时而趴在陶金背上由陶金驮着走。

陶雪对陶金脖子上的玉佩很感兴趣,不停地把玩着。

后来她乾脆取下来戴在自己的脖子上,陶金一直由着她。

上了大路后,陶雪基本上是自己走。

看着蹦蹦跳跳、乖巧伶俐的陶雪,陶金忽然想到:自己还很强壮,尤其是性能力,估计再过十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雪儿、霜儿的处女一定要留着。

因为现在有了儿子文儿、武儿,待他们长大后,就将雪儿、霜儿分别嫁给他们,陶家的未来一定很美好。

有了长远蓝图,陶金又设计了近期规划:过几天从县城回陶村后,就可以再次享用云儿、雨儿的绝妙玉体了。

因为自从陶玉生云儿开始,陶金就给自己规定了一个原则:产妇生小孩后,满三个月才能同房,所以,半年来,能够解决自己旺盛性慾的女人只有陶玉一人。

憧憬着过些天就可以恢复的一男两女、一男三女的性福生活,陶金不禁笑出了声。

第二天下午,买好了东西以后,陶金带着陶雪在街上游玩。

在一户人家门前,陶雪被一只猫吸引住了。

它通体雪白,毛发柔顺,眼睛放光,动作敏捷,陶雪吵着要跟它玩。

陶金无奈,只好进屋找猫的主人。

因天气太热,男女主人都在家休息。

当他们明白陶金的目的后,很热情地招呼陶金父女进屋,并将那只猫交到陶雪的手中,让她在堂屋玩耍。

陶雪聪明、活泼、漂亮、可爱,女主人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很快叶欣就从陶金的口中了解到陶雪的嗜好,以及名字、生日等信息。

陶金也知道了这家人的基本情况。

男主人叫杨延寿,女主人叫叶欣。

两人都年近40,不知是谁的原因,结婚快20年了,叶欣从没怀孕过。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两人神情黯然,沉默良久。

陶雪的一句话打破了沉寂:“爹,我口渴。”陶金起身向陶雪走去。

叶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在杨延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也走向陶雪。

叶欣对陶雪说:“小妹妹,阿姨带你去吃冰棍好不好?”

陶雪不知道冰棍为何物,茫然地看着叶欣。

经常到县城来,但因为舍不得多花钱,仅吃过一根冰棍的陶金对陶雪说:“雪儿,冰棍是将水冻成冰块,吃进嘴里就像是喝冰水一样,很舒服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吃。”

叶欣赶紧拦住陶金,对他说:“陶大哥,你这两天太辛苦了,就在这里歇歇,陪我家延寿说说话。我带雪儿去买根冰棍,马上回来。”

叶欣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再说她家就在这里,陶金不疑有它,就与杨延寿闲聊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叶欣和陶雪没有回来,陶金心里有一丝不安。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们还没有回来,陶金有了不祥的预感。

杨延寿看陶金烦躁不安,就对他说:“陶大哥,也许她们到哪里去玩了,我们再等一下,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陶金来到大门外,焦急地来回走动,左顾右盼,却始终不见叶欣的踪影。

两个小时后,实在没有借口,杨延寿说:“陶大哥,说不定她们出了什么事,要不我们上街去找吧。”

确实没了主意的陶金点了点头,就与杨延寿一个往东,一个朝西找寻起来。

直至天黑也没有发现叶欣踪迹的陶金无奈地回到杨延寿的家,进去一看,黑灯瞎火的,没有一个人,他就坐在门槛上等待。

等了大概个把小时,终于来了一个人。

陶金上前一问,这人自称姓胡,是这家的男主人。

当问到杨延寿和叶欣时,胡姓男人说不知道。

但他告诉陶金一个情况,上午他有急事出去一趟,刚处理完事情就赶回来了,看到门没锁,估计是出门时忘了锁。

当得知陶金的遭遇后,胡姓男人深表同情。

并说,出了这样的事只能怪陶金太大意。

只有嫌疑人的姓名,没有住址,也没有证人,就算是报官估计也不会有结果。

在表示爱莫能助之后,胡姓男人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他今天忙了一天,要早点休息。

这无异于给了陶金当头一棒:他把雪儿弄丢了,而且很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

胡姓男人说的也许是真的,叶欣一家本来是过路的,顺便拐走了自己的女儿,那么找到雪儿的几率是很低的。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这里就是杨延寿的家,他们三人是一家人,或者至少是一伙的,那么找到雪儿的几率就是零了。

陶金想,如果报官,至少可以弄清楚这个屋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倘若是杨延寿,那找到雪儿的希望还是有的。

不过,他们既然采取这种方式拐骗小孩,那么他们肯定是想好了应对之策的,自己人生地不熟,定然打不赢官司。

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们今后能够善待雪儿。

还好,那块玉佩在雪儿身上,这也是以后与陶家人相认的证据。

虽如此想,但绝望的陶金仍心有不甘,一连三天蹲守在附近,见每天都只有那个自称姓胡的男人早出晚归,他终于彻底死心了。

第四天,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7月28日下午,走到母亲坟前的陶金忍不住痛哭一番。

正待上路时,一个人影来到身边,定睛一看,原来是陶义。

这里有必要将陶雄一家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自从陶玉怀孕,劝说她打胎无果之后,陶雄与陶金两家就再也没有来往。

1918年11月,也就是陶云出生后不久,17岁的陶仁与18岁的王水花结了婚。

王水花是大王庄人,其父与陶雄在南林打短工时相识,成为好朋友。

陶仁5岁、王水花6岁时结了娃娃亲。

1914年,大王庄及周边几个村子流行一种不知名的传染病,王水花的祖父母、母亲、两个姐妹、三个兄弟因病陆续离世,直至1918年7月,她最后一个亲人父亲也去世了。

陶雄将她接到自己家中,见她身体很好,不像短命的样子,11月5日,就让陶仁与她圆了房。

婚后多年,王水花未能怀上孩子。

燕子、玲子也分别于1920年、1924年出嫁。

1927年6月,陶仁在南林县打工时遇上抓壮丁的,因他激烈反抗,被当兵的失手打死。

对这样的人祸,陶雄没有任何办法,当然更谈不上赔偿,只有认命了。

回家后,草草安葬了陶仁。

陶雄家人口多,吃、穿、用,样样要花钱,所以没有什么积蓄。

最近两年,陶雄的父母相继去世,靠借高利贷才办了丧事。

现在陶仁死于非命,前债未还,又添了新债。

想到这里,陶雄无奈地摇了摇头。

陶雄的父母、陶雄夫妇、陶仁、燕子、玲子都是大字不识一斗的睁眼瞎。

为此,陶雄咬咬牙,将陶义送进私塾读了几年书。

陶义虽然认识一些字,但奉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训,从不做任何农活,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成了农家忌讳的好吃懒做的毛病。

在陶雄看来,王水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儿媳,虽然长得一般,但身体好,孝顺、能干、勤快,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地里的农活拿得起、放得下。

至于没能给陶仁留下一男半女,不能排除是陶仁的原因。

再说,自己一天天老了,即使有了钱,还要还债,今生可能没有给陶义娶媳妇的能力了。

如果让陶义自己挣钱娶老婆,他也许会打一辈子光棍。

思前想后,陶雄觉得不能让王水花改嫁,要让她继续做自己的儿媳,这在当地也是有先例的。

于是,1928年5月,陶雄夫妇做主,让28岁的王水花嫁给小叔子、17岁的陶义。

婚后,在王水花苦口婆心地劝说下,尝到了肏屄的美妙滋味、觉得永远都离不开老婆的陶义,每天都跟着王水花下地,做一些简单的农活。

但像父兄那样去县城做短工、卖苦力,他坚决不干。

对此,陶雄、王水花也无可奈何。

与陶义结婚后,王水花的肚子也从来没有鼓起过。

1931年、1934年,陶雄夫妇相继离世。

在陶义看来,陶金是他嫉妒、羡慕的对象。

虽然口头上,他与陶村大多数男人一样,鄙视、瞧不起陶金,但在内心深处却眼红得不得了:三个女人,个个都如西施般漂亮,还会生小孩,自己的婆姨却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想归想,表面上他从未流露过。

这天上午,陶义与王水花在陶金母亲墓地附近他们家的山上砍柴。

中午回家发现一把柴刀不见了,推测可能是在路上或者山上掉的。

下午,陶义一个人沿路寻找,最后在山上找到了。

一下山,就看见陶金在其娘亲的坟头哭泣,于是准备戏耍一番。

“金哥,怎么不在家陪三个漂亮的婆姨,跑到这里陪你娘亲,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你无处诉苦,向你娘亲告状来了?”

因丢了女儿心情极为糟糕的陶金没有理他。

“除了有权和有钱的人家,一般的男人只有一个婆姨,你却有三个,你伺候得过来吗?要不你分一个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见陶义越来越不像话,陶金更不愿理他,起身径直走了。

午饭喝了点小酒的陶义极为亢奋,决定将戏弄进行到底,于是尾随陶金上路了。

其实,陶义的胆子并不大,是一个窝囊的男人。

他好吃懒做,虽然也时常跟着王水花出工,但大多数时候是磨洋工,家务和农活基本上是他婆姨做的。

因为王水花勤快、聪明,两年前将陶雄欠下的债务全部还清,这两年家里有了积蓄,日子过得倒也安逸。

对陶金的三个大小老婆,陶义是很眼馋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酒壮怂人胆吧,陶义想在今天有所行动。

反正村子里没有人会同情陶金,如果将陶金弄死或致残,那他的女人就可以随意摆布了。

想到这里,陶义快走几步,追上陶金,握紧手中的柴刀,用尽全身的力量,向陶金劈了过去。

陶金倒地之后,又补了几下。

虽然陶义用的是刀背,但陶金的腰部和右腿受到致命的伤害,由于家里无钱医治,陶金可能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看到陶金的惨状,陶义有些害怕。

但他还是恶狠狠地留了话:“陶金,我估计从今天开始,你的三个婆姨要守活寡了。我想不如这样,我受点累,帮帮你。明天上午去你家,将你的云儿和雨儿接到我家,由我来照顾她们,你今天回去就给她们说清楚。如果接不到人,我就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说完,陶义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后,无法站立的陶金忍着剧痛,向家里爬去。

到家后,三个女人惊呆了。

在得知陶雪丢失、陶金受辱等情况后,家里乱作一团、哭声一片。

最先冷静下来的陶玉说:“大家不要哭,现在我们来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躲过这场灾难。”

四人商量了近一个小时,大家一致认为,陶家的女人绝对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为今之计,只有让陶云、陶雨带着三个孩子离开陶村,外出谋生,陶玉在家照顾陶金。

无意间看到陶玉脖子上玉佩的陶金说:“妹,我的玉佩在雪儿身上,要不你的玉佩就交给云儿吧。我们老了,玉佩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了。日后如果她们相遇,这就是相认的证据。”

陶玉听话地取下玉佩,戴在陶云的脖子上,然后赶做乾粮。

陶云、陶雨将必带的物品收拾好。

直至半夜,这个家才安静下来。

翌日,天还没亮,三个女人就起来了。

一切就绪,临走时,突发状况让她们措手不及。

陶武一直沉睡。

可是,陶文、陶霜醒后,大哭不止。

陶义的家距陶金家不远,万一出门后被陶义循声追上,那就前功尽弃了。

陶玉果断地说:“云儿、雨儿,你们带上武儿,赶紧走,不然,被陶义发现就一个也走不了。文儿、霜儿就交给我吧,我负责将他们养大。”

陶云、陶雨噙着泪与陶金、陶玉依依惜别,最后一咬牙,离开了家。

再说陶义,一早醒来就想起了头天下午的事,觉得自己是过分了点。

但如果因此真的得到了陶云和陶雨这两个美人,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当然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水花,他准备事成之后逼她同意,谁叫她生不出孩子呢。

8点多,陶义来到陶金家。

发现陶云、陶雨不在,知道是逃走了,就火冒三丈。

但看到梨花带雨的陶玉时,就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退而求其次。

陶玉今年45岁,自己的婆姨47岁才停经,陶玉天生丽质,保养得又好,看起来也就30多岁,应该还有生育能力。

如果她能为自己生个一男半女的,那就对得起祖宗了。

于是,陶义对躺在床上呻吟不止的陶金和坐在床沿抽泣的陶玉说:“你们将云儿和雨儿放走,白白便宜了外人,吃亏的是我。你们也知道,我是很大度的人,这事我就不追究了。玉姐看上去还年轻得很,反正金哥是一个废人,从今天起,玉姐你就跟了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如果你能给我生个孩子,那你就是我家的功臣,王水花凡事也会让你三分的。”

对陶金、陶玉来说,陶义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尽管看上去年轻,但陶玉毕竟已经45岁了,半老徐娘他也要,简直是饥不择食!

陶义的目的很清楚,那就是在有生之年生个儿子,以延续香火。

可是,作为白虎家族的一员,陶玉怎么可能委身外人呢。

如果不答应,这个家庭今天定然有一场劫难。

思忖良久,陶玉说:“阿义,确实如你所说,你金哥是一个废人。我下半辈子跟他生活在一起,一定苦不堪言,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我决定跟你走,我相信你一定会对我好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见陶玉答应了,陶义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地说:“玉姐,什么条件,我一定满足你。”

“阿义,你金哥的情况你清楚,他根本照顾不了文儿、霜儿。那这两个小孩只有跟着我到你家,认你为爹爹了。我的条件是,从今天开始,你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两个,将他们养大成人。你做得到吗?”

陶义看着旁边刚会走路的陶文和摇篮里的陶霜,心想,他们这么小,只要我对他们好点,把他们当作亲生的孩子来养,待我老了以后,他们一定会孝敬我的。

就算陶玉不能生小孩,也会有人给我养老送终的。

于是说道:“玉姐,你放心,这点我一定可以做到。”

陶玉说:“你敢对天发誓吗?”

陶义不假思索,当即发了誓。

陶玉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告诉陶义两个小孩的出生时辰后,说:“阿义,你先将文儿、霜儿带回家。我稍微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你来接我。”

陶义喜上眉梢,忙说:“好的。”说完,牵着陶文、背着陶霜走了。

见他们走远了,陶玉起身关上大门,来到陶金身边,说道:“哥,我是不会到陶义家去与他生活在一起的,他答应将文儿、霜儿养大,我就放心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呢?”

明白陶玉心思的陶金说道:“妹,我活着也是累赘,不如你一把火将床烧了,然后去找云儿他们去。”

陶玉说:“哥,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死也要死在一起。”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们兄妹的立足之地了。只是我们死后,逢年过节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悲哀啊。”

说完,两人抱头痛哭。

意识到陶义快来了,陶玉到厨房搬来柴火,放在床的四周。

点着后,上床与陶金紧紧搂在一起。

陶义哼着小调走了过来,猛然发现陶金的房子成了火海。

知道陶金兄妹完全是自己害死的,内心有一丝歉意。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也为了之前对陶玉的承诺,他真的将陶文、陶霜兄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并给他们改了名字:陶大壮、陶娟。

陶义的晚年时时想起这次犯下的罪孽,心中的愧疚感始终挥之不去,于是将此事记了下来。

他想,自己百年之后,还是应该让陶金的子孙知道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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