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这个人早先在她小时候,被一条街的人骂是个畜生,他从小学开始一路辍学三次,最后十来岁就被一女孩家里找上门来,说是搞大了肚子。在一个深夜又把他舅给打了个半死,接着被家里人赶出来后,学也不上了,开始混社会。
世纪初的时候经济潮涌起,李稷跟人倒卖过血,被关进两年出来又开始倒腾医药,因着非典之后人们神经紧绷,几次风吹草动被他抓着,狠翻了几笔,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翻身上岸。
再回到那个弄堂里的李稷光鲜体面,给被骂了好几年野种的李远泾上了户口,他皮相好能糊弄人,渐渐早年那些脏话也就听不见了,早先大人说这姓李一家子出美人,李稷他妈当年没活路后当个婊子都当的竖牌坊,就是因为脸俏。
李稷脱胎换骨,他自己修了学历,又或者是找人买的,医药行业是暴利,一再翻番膨胀。
总之很久之前那个阴湿巷子里的烂人疯逼消失不见,变成了现在坐在陈善扇眼前这个男人,他黑发不长,平时话不多但脾气也没有很差,眼睛却是有点长的凤眼,很薄的微双,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锐。
陈善扇身上衣服湿的难受,只得从李稷坐的沙发前头绕去楼梯,又想着先烧水等会煮点汤团,又折身回去。
她在客厅里绕来绕去的,李稷擡眼看过去,把烟掐了按在手边烟灰缸后,垂眼看身上的深色茶叶在沸水冲泼下旋转,突然又出声,“李远泾今晚什幺时候回来?”
“嗯?”
陈善扇有点奇怪,从厨房探出个脑袋,“他不是出差去了吗?估计得两三天吧。”
“没有,下午他一直在公司,”李稷下巴扬了下示意她过来,把手机划开拨通后免提,陈善扇只好几步挪过去,坐在他旁边沙发上,听着身边这位爸爸给自己儿子打电话。
“在哪?回家一趟。”
“现在。”
陈善扇这才吃惊起来,她有些懵的看了一眼李稷,最近陈远泾忙的不着家,脾气也怪了很多,但今晚临时暴雨,从办公室出来后打不着车,她打电话过去问的时候,仍然是抱歉的说在外地出差,让她先回宿舍呆一晚上。
怎幺会呢?
李稷看着她愣神一点点后靠在沙发上,脚尖蜷上去整个人像个被扒了壳的软蚌,白软的皮肉裹绑在湿掉的衣服里,偶有边缘会被勒出一圈淡粉痕迹。
小女孩实在是熟透了。
他擡手给她倒一杯热水,“喝了,你太冷了。”
陈善扇这才移过眼来,小声说一句,“谢谢爸爸,”然后把小小的茶杯握在手心里啜饮,热源下涌,她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闭眼前一秒,陈善扇还在想,最近生活怎幺了,好多事情好像在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