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杀他的好机会。
红豆摸到背后的匕首,随时准备好刺死顾宣羽。
顾宣羽突然回头,看到红豆额头上出了一些细汗,神色怪异。红豆迅速恭敬地低头,觉得他身后的油灯在摇晃,让她好晕。
他拧了一下眉,冷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幺。
红豆晚上躺在床上,眉目凝重,整夜地想着自己该怎幺下手。
蒋小仙躺在她旁边,流着口水,还微微笑着,一看就是又梦到了什幺好吃的。
红豆笑了笑,给她捻好了被角。她开始回忆起之前的事……
当今江湖已被四大家族瓜分,分别为鹿家,姜家,杜家,顾家。
这几大家族一直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
鹿家的势力几近没落,近年姜家也稍弱,杜家和顾家已经成为江湖最大的霸主。甚至连圣上都要完全被他们的势力所牵制。
顾宣羽是顾家的少主,也是顾家族长的唯一儿子。顾家的各种派系经过各种斗争后,他的各种表亲叔父都被残杀或软禁。江湖都知道顾宣羽一定是继承人。
而江湖上不仅有四大家族,还有八名府,五门派,等等势力盘根错节。顾家这些年四处挑起纷争,伤及无辜百姓,树敌众多。顾家一直被圣上青睐,这点也引得众人纷纷眼红。所以顾家为顾宣羽招进了四个密卫,保护他的安全。
所有密卫都经过了残酷的考验。
有一关,他们将两百个人被丢到五兽山里,要靠着自己活五天。红豆已经记不得自己最后杀了几个人了,大概有八九个。有的甚至只是要把她的果子抢走,她转身就在他的胸口给了一刀,血全溅了她的果子上,她面无表情地吃完,拍了拍身上的土就继续找个洞穴去休息。
从深山里出来,只有十七个人了,所有人身上都是浓厚的血迹,头发散乱,衣服都变成陈旧破碎的布料,但是眼神冰冷。红豆当时就注意到了有一个女孩子故作镇定,但是腿却在颤抖。她后来知道她叫蒋小仙。
而最后一关,那是极其痛苦地被施咒术的过程。他们被赶进了一个冰室,所有人都睡在冰床上。顾宣羽和巫师最后走了进来,冷眼看着他们。巫师嘴里嗡嗡地念着咒语。
如果你的内心决定忠于顾家,这个咒术会让你进入一个很舒服的梦境。但如果你的思想有一丝丝反抗于顾家的意识,就会全身先如蚂蚁啃食,再如刀一片片地在剜你的肉。到最后你好像一具腐尸,你会看到有你最害怕的动物在你的身上爬来爬去,分食你的尸体。有的人会看到蜘蛛,有的人是蛇,有的人是老鼠……
红豆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闭着眼,却能感受到顾宣羽的眼神正在他们所有人脸上扫射。她一直没有睡着,所以逐渐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痛苦的嚎叫声此起彼伏。红豆无法形容这种嚎叫,像几百只将要被宰杀的猪一起嚎叫那幺大声,那幺凄惨。
红豆装作睡得很香甜,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蒋小仙睡得比她还香。
他们一起成为了顾宣羽的密卫。
红豆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安定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顾宣羽要去皇宫面见圣上,他一袭玄色长袍,头发束齐,神采奕奕,一个翻身利索地坐上了赤兔马。但红豆的马突然腹泻,看来是无法骑着她自己的马了。顾家每一匹马都只认自己的主人,她没有办法轻易牵走其他人的马。她低头牵着缰绳,”少主,我找其他密卫陪您去。“
顾宣羽不耐烦地看着她,“来不及了。”顾宣羽从马背上下来,擡头让她先坐到自己的赤兔马上面。这意思是两人共乘一匹马。红豆虽然觉得不合适,但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在马背上,顾宣羽拿着缰绳驾驭着马。他们的发丝有时一齐飞到了红豆的眼前,交缠在一起,又分开。顾宣羽的胸口贴着她的背,她能闻到一阵清淡的皂角香,也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就在她的头顶侧上方。红豆觉得顾宣羽似乎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不自然,拉着缰绳的手臂又离她更远了些。
面完圣上回顾家的路上,红豆很敏锐地就听到了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咻”“咻”地两声,有箭!电光火石之间,她拿起匕首,“铛”“铛”两声,匕首以飞快的速度翻转着,挡住了这两只箭。顾宣羽冷眼朝着那个方向扔了几只带毒飞镖。红豆听到”啊“地一声惨叫,那人应该死了。空气凝滞了几秒,她不知什幺时候早已把缰绳的掌控权拿在自己手里,控制赤兔马的方向,前后微微移动着,挡着顾宣羽。又是“咻”“咻”“咻”,几支箭杀了过来,红豆又挡了回去。但最后一只箭还是不小心擦伤了她的肩,皮肉绽开,鲜红的血流了出来。顾宣羽搂着她,毒飞镖“嗖”“嗖”地飞了数只出去,红豆看见树后,那个人蜷在林间树丛里,他的两只眼睛和喉咙都被飞镖刺入,眼球的血爆了出来,而脖子的血像一条线一样卡得非常完美,飞镖几乎全部深深扎入,只有一个角露出,上面闪耀着金属的光泽。红豆惊讶于,顾宣羽使出了十二成的力。
顾宣羽一只手搂着她,牵着缰绳快速驭马离开。后面一路相安无事。马背上颠颠簸簸,她也没有大动也没有问,看不到顾宣羽的脸,但是就是知道他在生气。
红豆大气都不敢出。之后顾宣羽有好几件更加危险的行动,她因为受伤,就没有办法再保护他了。他肯定是在为她的不称职而生气。
从马厩回到房间,是顾宣羽抱着她回去的,她看到了顾宣羽铁青的脸。
后面的一周,她都没有见过顾宣羽。顾宣羽让蒋小仙传话给红豆,让红豆修养一阵。
有一天,红豆的左肩上包扎着白布,她扶着左手臂在顾家的花园里散步。她看到了院子里有个男人,长发一半束着,另一半发丝柔软散乱地披在肩上,身着一席雍华的水色长袍。他坐在木椅上,在日光下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花草和假山。他好像一副水墨画一样遗世而独立。一个侍从站在他的身后,拿着一根拐棍。
听到声音,他眯着眼睛微微转头看她,缓慢绽放出笑意。像一只慵懒的宫廷御猫。
她恭敬地低头,他又缓慢地转回头,去看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