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爱相杀

爱意陈酿后一定会成大祸。

实际上,今天她穿的是蒋小仙的衣服,拿的是蒋小仙的匕首。她设计让蒋小仙离开,自己则跟侍从说自己在家睡觉。

红豆是偷偷溜出来的。

等到蒋小仙回来,蒋小仙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于是她必死无疑。

在杜家,红豆从小就被教导,只要自己在行动的时候被外人发现,这样的外人要被他们一律灭口。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红豆,本来就不是人,她只是一只被驯养的宠物。她的思想早已被深深植入这样的观念。

这个梦迟早都要醒来。不如自己亲手碾碎。

完成任务了,她已经可以回家了。红豆苦笑着松了口气。

顾宣羽的玄色衣服上全是猩红,他胸口插着把利刃,他站在那里没动。顾宣羽先是有几秒的震惊,后面又神色如常地看着她。但是眼神里难掩失望。

红豆看着他,眼神有一丝丝伤痛划过,但是基本无法被人捕捉到。她转身离开,快快走了十几步。顾宣羽突然说:“我早知你是刺客。”

“你干得不错。”他继续说。眼神中都是对她的失望,杀意,嘴角还带着一丝凄凉的微笑。

那种失望的感觉又带着欣喜,就好像早就知道会失望,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回到他快乐的渊薮一样。

红豆愣愣地回头看他,他一把把匕首从自己的胸膛里抽了出来,血飘在空中,溅到地上、麦田上。他的胸口全是血。被匕首插过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血洞,正在汩汩流淌鲜红的血液。那个血洞很深,像一个黑洞一样,深的连血肉都看不清了。红豆就盯着那个洞看了两秒,有一些愣神。

顾宣羽死死盯着红豆。

蒋小仙,其实真名是姜小仙,是姜家大小姐。姜家和顾家有世仇,姜家年轻一族对顾家充满仇恨。所以姜小仙是来杀他的。她也是刺客。但姜小仙一直没有出动。直到昨天,姜小仙刺杀了顾宣羽,顾宣羽一把反制住了她。顾宣羽的双手交叉锁住她的手,她当即准备自杀。但被顾宣羽点了穴,晕了过去。姜小仙现在已经在秘密地牢里。但姜小仙还不能死,她身上有很多情报可以获取。

今天,其实是对红豆布的一个局。

初次见到她时,她刚经过顾家残酷的深山厮杀,她杀人如麻,全身都被他人的鲜血染红。她冷冽地看着所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二次见她,在冰窖里,她枕在冰床上,顾家的咒术让她睡得很香甜。

她成为密探。四个密探一起站在顾宣羽面前,她的剑术,刀术,耐力,都是第一。他也发自内心地欣赏她。但和其他密卫不一样,红豆生得很像一个小女孩。她的脸蛋很像粉嫩的桃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红豆身上那股冷静自持的气度和他很像。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类的互相吸引,他总是会看向她。

后面,每一次她的靠近,他都装作不在意。

不让其他人一起陪自己办事,这样他们就能一起走了。

在马场让她的马经常拉肚子,这样她就可以和自己一起骑马了。他装作很生气很不耐烦,实际上等红豆翻身上马,香气萦绕他满怀,他坐在她后面不可抑制地勾起嘴角。

在林间有人刺杀他,但是把红豆误伤。看到红豆的鲜血汩汩流出,他愤怒地飞出几个毒镖,用了十二分的功力将毒镖刺入刺客的眼珠和喉咙。那力道直接可以把脑子和脖子切成段。

他第一次抱她回房间,她好轻盈。他不敢看她,只觉得她的容颜娇艳欲滴,因为受伤,她又很像被折去花枝的花,带了几丝苍白。他们贴得好近,让他的心跳如擂鼓。他担心自己的咚咚咚的心跳被她发现。

他这时候已经接到密探来报,说红豆是刺客。他不相信。她有那幺多次机会,甚至这次林间刺杀,她可以直接不为他挡剑。

他想天天去看她,但是他想忍住自己快要爆发的对她的爱恋。所以他每天给蒋小仙递了很多良药,很多都是他在一天内四处紧急搜刮来的。

他要和杜揽月大婚了。他总是心不在焉。但是他知道,圣上赐婚无法抗旨。所以他频频看她。

她伤好了一半去服侍他,她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手。他拿着帕子去擦她的手,但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的手和水葱一般,肤如凝脂。他指尖都烫了。

杜家小姐意外暴毙,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和她走如大堂,后面的一切,都和梦一般。

他们婚后每一次不小心的碰触,都让他心动半晌。

红豆经常都会问他,“少主,你在笑什幺?”

“嗯,没什幺。”顾宣羽装作严肃的样子。

看到她有时和顾渊往来,顾宣羽经常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他们。他站在远处觉得自己气到炸裂。她不可以看顾渊的眼神那幺温柔。为什幺她看顾渊的眼神要那幺温柔?难道是自己太凶了吗?她总是叫他少主,隔着他几尺远。有时他在房内,只是向她走近一步,她都还是像主仆一样马上避嫌走远。但是为什幺她和顾渊就可以像朋友一样?他很讨厌他们那种什幺都不说又仿佛懂了对方的样子。

但她从来不靠近他。

他还是决定对她布局。他突然想看到她失落错愕的样子,想看到她愤怒绝望,想看到无助失措,只能跪地对他臣服的样子。

这样,可能她的心里就只有他了。

这里是顾家地牢。

红豆不知道怎幺到地牢里的。她醒来只知道旁边黑压压一片,远处昏暗的壁灯烛火跟没有似的,发出阴暗的光线。像几只神秘的眼睛。灯光下影影绰绰能看见两个侍卫。地牢里弥漫着土腥味和干草的气息。还有一种陈旧的湿润腐烂的味道,以及飘过来的尿骚味、排泄物和呕吐物的味道。

她看不见,像狗一样在地上摸索着。牢房不大,但是还算干净,都铺满了干草。有一个尿桶。

她浑身都疼,摸到背上湿漉漉的一片,和伤口。血腥味在手上弥漫。

红豆依稀记得自己被架在某个地方,顾宣羽如天神一般坐在那里看着她。她好像看到了带着血色的鞭子挥舞的场景。但是那些鞭子并没有让她觉得很痛,也许是痛得失去了知觉。她觉得满背的感受像薄荷,又像辣椒一样,疼痛辛辣。顾宣羽面无表情,仿佛在等她求饶。

在地牢里,红豆想,她不知道为什幺他不杀了她。

想死吗,也还好。想活着吗,也还好。她听到了鸟叫声。叽叽喳喳,时而温柔婉转。红豆突然觉得,好像活着,也有点美好。

她趴在地上,心想就这样吧。可能过两天也就要被折磨死了。那个时候她就直接自绝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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