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枳由好似没察觉大爷的打量,只埋着头用口腔内的热气烘着自己生满冻疮的手。
十月的天气在早上显得格外地冷。
她不由地又遗憾那两颗橘子树,那磊磊果实要是全卖了少说也得有一千文。
可惜了,她只得卖这四十个。
“丫头吃早饭了幺?”
“没呢。”冯枳由装傻一笑,“我等卖完了橘子再去吃!”
“那可得等多长时辰!”大爷从怀里掏出个破烂的油纸,里头是一张大饼。“来,大爷我是合着午饭一起的。所以不能多给你,凑合着吃吧!”
冯枳由愣愣地瞧着大爷给她撕了半张饼递到面前。
淮南千里外是一片荒凉与苦寒,这里的百姓普遍贫穷,卖儿卖女终身为仆只为几担大米的数不胜数!
这在前世里锦衣玉食的自己眼中,那是看也不看的糙饼。可却能够一个人活过一天!
冯枳由默默接过饼,低着头塞进嘴里,不过片刻后她的眼泪便浸湿了脸颊,那被盐分浸过的肌肤又疼又痒。
她生性倔强,重活一世仍是,不愿人前示弱便也不敢去摸。
还是那大爷看得仔细,不过一个孩子,又两人挨着,那泪水哪里藏得住。“好好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
他未提她的身世,可句句却是已知晓的安慰与鼓励。
“嗯……”
冯枳由默默地想,定有那幺一天,这位大爷的恩情她会偿还的。
牛车未去市集,而是在中途经过富户区时,冯枳由让大爷放她在这里下来。
大爷疑:“市集不在这里。”
冯枳由摇头:“我就在这里卖!”
“这些富人可是对这种橘子没兴趣。”
“那是他们没尝过这橘子!”
大爷见她坚定,也就依了她。
当冯枳由如约捧出橘子给大爷时,他拒绝了:“去吧。若是一个时辰后还未能卖出,就赶紧去市集。路上嘴甜点再找牛车载你去!”
“好勒!谢谢大爷!来日我冯枳由定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大爷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驱着牛车走了。
冯枳由挑了个空地,将背篓的橘子给倒了出来,并挑出个头最大品相最好的依次摆放整齐,随后开始吆喝起来:“快来买哟!又香又甜的淮南橘子啰——不要一文钱两个,只有五文钱一个的——”
这话可是稀奇得不行。
起初身边路过的没人理会,渐渐听出她话里的矛盾处,便有两个老爷凑了过来。“什幺橘子要五文钱这幺贵?!”
这幺好奇一看,便是见到那橘子着实是个头大生得圆润漂亮的。
可最大的也就六七个,其它的都小。
便有老爷说道:“这五文钱?!”
冯枳由自是脆生生答道:“这一堆最小的是一文钱两个!这一堆是两文钱一个!这几个是橘中之王,五文钱一个!”
“嘿?!稀奇了!”那老爷又惊又恼:“橘子就是橘子,还按大小卖了?!”
冯枳由心里叹息,淮南的这群百姓愚昧得可怜,自也是贫穷的可以。
橘子不按照大小一律随便挑!这在淮北人眼中简直是笑话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