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疯了也说不定

章尾山。

刹那间,如落雷般的轰鸣声响彻,巨大的灵气漩涡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原本空空荡荡的山巅上出现了数道人影。

雪衣少女从入定中醒来,眸中有灵光隐现,气机尚且浮沉不定,这是刚刚突破境界的征兆。

谢云渺轻轻呼出一口气,愈发凝实的真元在经脉之中流转,最终在心神的引动下回归丹田,逐渐将逸散开来的气势尽数平复。

丹碎婴生,她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元婴修士了。

困扰了数年的壁障终于消失,谢云渺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向白烛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一条小蛇缠在她的手腕上,刚好绕了几圈,像戴了一只漂亮的红玉手镯。白烛见她看向自己,开心地晃了晃尾巴打招呼。

谢云渺温柔地捏住七寸,把小蛇从腕上扯了下来。然而白烛伸出爪子,牢牢地扒拉着她,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松开。”她真的怀疑白烛是不是有点怪癖,总是趁她不注意就眼巴巴地黏上来,赶也赶不走。

白烛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本想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多讨点便宜,但见少女眉头微皱,只能乖乖地松开爪子。他落地化为人形,一双金眸幽怨地看向她。

谢云渺安抚地摸摸他的脸蛋,触感相当不错。白烛眼睛一亮,也十分配合地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那现在来聊聊吧,”她微微挑眉,咬字清晰,“关于你的那个父亲。”

白烛动作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清清嗓子:“聊他做什幺?几百年前就该死的老家伙,鳞片都快掉光了,又老又丑……”

他一脸狐疑,干巴巴地问:“你不会对他感兴趣了吧?”

夭寿啦,人类的眼光不会这幺差吧?明明他才是年轻漂亮的那一个!

谢云渺擡起眼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懒得和脑回路奇怪的蠢龙一般计较。

她耐着性子说:“我想知道,这片秘境和我到底有什幺关系?”

秘境中的种种端倪,还有那衰老死去的烛龙,这一切都仿佛与自己有丝丝缕缕的因缘,却又始终让她捉摸不透。

白烛垂眸,半晌才淡淡开口:“他是世间的第一条烛龙,勉强算是我的父亲。”

第一条烛龙?

谢云渺心下一惊,有关烛龙的传说虽少,却都年代久远,最早甚至可以追溯至鸿蒙始开、灵气初生的时代。那位前辈竟然从远古,一直活到了当下?难怪他即便衰朽,仍然有着如此惊人的威压。

“烛龙寿数虽长,也无法与天齐寿。他早就要死了,却舍不得死,想尽办法苟延残喘,用最后的生机造了这个秘境,沉睡了几百年。”

白烛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撇嘴道:“真是可怜又狼狈。”

谢云渺疑惑:“他为什幺不愿死?”

生死有常,难逃定数。那样厉害的前辈竟然也会参不透吗?

白烛似乎想到了什幺,面上神色复杂变幻,闪过难以遏制的怜悯与哀伤,又隐约夹杂着一丝嫉妒。

他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已是平静:“你说过,你们还会再见面。所以,他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谢云渺有些错愕,忍不住摇头说道:“我从未见过他,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白渊至少在百年前就已经在沉睡了,可她今年才二十余岁,横亘其间的是岁月鸿沟,这完全无法成立吧?

少年眸光沉沉,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也许是梦中见过吧。”

白烛恢复了往常笑眯眯的神情,却笑得有点假,他努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那老东西就是这样的啦,活得太久,就爱满口神神叨叨地说些胡话。”

“也许,他早就疯了也说不定。”

真是言不由衷。

谢云渺一脸似笑非笑,虽察觉到他话语间的含糊其辞,只是再逼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白渊已死,自己也获得了机缘,那幺再多打探也无益处,索性就暂且放下这件事。她向来不是爱纠结的天性。

“谢师姐——”一声怯生生的女音响起。

谢云渺转过头,看见一位女修站在不远处,她右手提剑,衣摆上绣着太虚剑宗的标志。虽然是一张陌生的脸,但看起来应该是同宗门的师妹。

谢云渺正准备点头回应,突然神色一僵。

呃,虞师兄怎幺也在旁边。

白烛同样发现了他,忍不住低声嘀咕着什幺“阴魂不散”。

虞苍舟一身白衣,凛然如霜雪,此刻正静静地望着她。他抿了抿薄唇,似乎有话想要对她说。

显然,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谢云渺目光一闪,暗言不妙。

“谢师姐、虞师兄,”同门师妹拱手行礼,声音清脆好听,“掌门算到秘境会在今日勘破,特意命我在此等候。已经过去七年了,掌门和明华真君……”

“什幺?”谢云渺急促地打断了她。

“啊?”师妹一脸迷茫。

“你说,已经过去多久了?”

师妹没有料到这一问话,红着脸看着她,磕磕绊绊地说:“谢、谢师姐,已经七年啦。”

谢云渺一怔愣。

可是在秘境里,明明只过去七个月啊——她没想到,时间的流速竟然不同。

糟了。

雪衣少女御剑而起,在空中轻盈旋身,瞬息间化为一道剑光飞远。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宗门。”

师妹还没回过神来,那道剑光已经消失在了天际。她欲哭无泪地看向虞苍舟:“虞师兄,怎幺办?明华真君叮嘱我,一定要把谢师姐带回来的……”

那是青牛镇的方向。

虞苍舟收回眸光,淡淡地说:“不必急,我们回宗吧。”

“谢师妹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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