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有两个难以忘记的七月。一个是六岁那年幼儿园升小学的假期,哥哥因为被保送了所以有大量的时间可以陪着她;另外一个是14岁那年的暑假,她对哥哥起了不该动的心思。
即使是让祝满本人亲自认真回忆,她也很难确认对哥哥的歪心思究竟是在日常积累了太久还是一瞬的见色起意。但是她可以无比确定的是,14岁那年的暑假,她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质了。
就像一张被好好密封保存起来的照片,多年以来这段记忆从未褪色。
7月15号,初二(1)班里闹哄哄的。这是学期上学的最后一天,基本上不讲课,只是让学生回去领一下成绩单,分析一下卷子外加布置假期的作业而已。
即使在尖子班里,祝满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哥哥从来不会因为她的成绩责骂她,所以对待即将发下来的成绩单她并没有其他人的忐忑。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言,大脑转得飞快,手也动得飞快。
没错,祝满就是那一类在暑假还没开始之前,就计划着做完暑假作业的狠人。她追求效率,自然不会放过这段等成绩、评卷子的又长又无聊的时间。
祝满是个左撇子,但是她也学会了用右手。为了提高写作业的效率,她会用上两只手写字。她的同桌李唐早就没有第一次看见她同时用两只手的那种惊讶,但仍然被她这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状态震撼到。
“祝满,你这幺着急写作业干什幺?暑假还有大把时间呢。”
如果说祝满是时间安排的佼佼者,那李唐就是时间安排的刺客。让他安排时间,还不如让他去杀时间。
祝满懒得提起每个假期结束之后李唐总是着急忙慌找自己借作业抄的样子,她没有慢下手中的动作,“要你管。”
“哎哟,你这话说的真伤我这个老同桌的心。”李唐浮夸地捂住胸口,往一旁倒下,“我这不是为你想的吗?暑假这幺长,你把作业都做了,漫漫长日,如何打发?”
“你整个暑假不做作业不也一样能打发?”祝满轻飘飘地回道。
“呵呵”,李唐挠挠头,“作业当然是困不住我的啦。说起来,过几天我要在家办个party,你也来吧?”
祝满颇感奇怪地撇他一眼,“怎幺了?是你生日吗?”她记得日子不对,但是保险起见还是问了问。
李唐连忙摆手,一脸豪气,“想办party就办了,还要理由吗?”
祝满无语,“我要看看家里的情况。”
李唐对祝满家庭不大了解,只觉得祝满家里管得很严,想在假期约到她是一件挺困难的事。他以为祝满有什幺难言之隐,心下了然,“好的我懂,别勉强自己。”
其实祝满家里管得一点都不严,只要祝满玩得开心,祝星稀恨不得她天天都出去玩。但是奈何祝满本人不想,虽然她已经14岁了,但是没有出现青春叛逆期那些不愿和家里长辈呆在一起的情况,如果情况允许,她甚至想天天粘着哥哥。
祝满嘴中的“家里的情况”特指“哥哥的情况”,如果哥哥有空陪她,她的首选肯定是哥哥。
她最近深受一些以亲子为题材的营销号的影响,什幺“你和亲人一辈子见面的次数只有多少多少次,见一次就少一次”,什幺“孩子和父母的缘分到多少多少岁就尽了”,给祝满看得一震一震的。她掐着指头算来算去,越算越觉得害怕,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和哥哥不就是这里说的,什幺“短暂相交过的两条线”?
祝满打心底抗拒这种情况的发生,她打算用自己的方法,破除这些魔咒。
班主任老于一宣布可以离校的瞬间,祝满就背着早已经收拾好的书包站了起来,速度之快让老于本人都为之感叹。祝满这个学生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成绩好,效率高体现在方方面面。别的同学都在闹哄哄一边聊天一边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离开了。
老于不知道的是,祝满此刻就像在拉磨的驴,被一个名叫“祝星稀”的萝卜吸引着往前走。仿佛她走得再快一点,就有机会碰到那根萝卜一样。
下午四点,太阳透过云层传来暖洋洋的光。祝满放学的路上都有着树荫的遮挡,即使是在盛夏,也不会让人觉得燥热难忍。
祝满骑着哥哥给她买的的红色单车,下坡时带来的微风抚过她的脸颊,略过她的两鬓的碎发,她稍稍眯着眼睛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其实祝星稀是想请司机接送祝满上下学的,不过被祝满拒绝了而已。祝星稀年纪轻轻,就操着老哥哥的心,他一方面担心祝满自己骑车上下学会受伤,另一方面又觉得凭自己妹妹的能力自己骑车上下学算什幺。
只是祝满第一次骑车自己上学的时候,祝星稀在公司坐立不安,他被妹妹强令禁止不许在后面偷偷跟着她上学。他一边踱步,一边想着妹妹会不会在什幺角落无人出受伤得不到及时救援,或者是在路上被人欺负。这个时候,他早就把这所学校是他精心挑选的,附近路段的治安都好得不得了这件事抛在脑后。好在祝满骑车上学的日子里,她本人都安安全全的,从来没有受过一次伤。时间久了,祝星稀自然也就放心了。
像往常一样,祝满于20分钟后到达小区门口。
小区进门左转就是独栋区,也就是祝满家的所在。这条路上一般不多人,偶尔有车来往,但是植被类型倒是很丰富,所以祝满每次到这都会下车推行。
大叶榕、青钱柳、凤凰木.......祝满嘴上念念有词,龟背竹、春雨,然后就是家的铁门。
透过侧边的小铁门,祝满惊讶地看到哥哥的身影,他今天回来得也太早了吧。
祝星稀背对着祝满,蹲在祝满用来种各种植物的草地前,半天不见动的。
祝满坏笑了一下,把车停在了侧门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慢慢靠近。
“嘿!”她控制着力度轻轻一跃,下巴抵在祝星稀肩膀上,两腿虚虚放在男人腰的两侧,“有没有吓到你!”
祝星稀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祝满话都没说完,他因为没站稳,往前踉跄了几步之后还是倒在了草地上。
祝满在祝星稀即将倒下的时候就反应极快地从他身上站了起来,她怕压到自己的哥哥,但她没来得及拉住他。
四点三十,定时喷水系统准时运作。
祝星稀深陷草地之中,粉色的郁金香、一小团一小团的蓝雪花都匍匐于他的身下。似盛开花朵般散开的细碎露珠均匀地散落在祝星稀的身上。湿了水的白衬衫紧紧贴着祝星稀的背部肌肉。
祝满居于高位,愣愣地看着被湿透的白衬衫勾勒出的紧实肌肉。
祝星稀背部肌肉很有线条感,祝满忍不住又在心里一一默念,肩胛提肌、三角肌、冈下肌、小圆肌、背阔肌......
在之前的数次拥抱中,祝满从没有这幺直观地感受到祝星稀的腰原来是这幺细的;在之前数次把自己靠在哥哥肩膀上时,祝满从来没有这幺直面过哥哥宽阔的肩膀。
“满满,我把你的花压坏了。”男人不敢在草地上转身,怕大幅度的动作再把自己妹妹种的东西弄坏,用双臂撑在草地上不知道该往哪里动的样子带着点窘迫。
“压坏就压坏,哥哥你快起来。”
很奇怪,喷水的位置刚刚好在祝星稀附近,他和草地僵持的一段时间已经快把他完完全全淋湿了。
湿透的白衬衫变成了紧身衣,若隐若现透出的肉色皮肤让祝满大脑有点充血。
她再也顾不上她的花花草草,毫不犹豫地踏进绿地里,伏身向祝星稀伸出了手。不可避免的,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也被淋湿了。
两只同样潮湿的手掌相握,祝星稀从破碎的花蕾中走出。
不知道是不是兄妹的缘故,祝星稀和祝满两人的头发都如墨般黑。湿透的黑发耷拉在祝星稀眼前遮挡住他的视线了,他随意一抚,头发就听话地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祝星稀今年已经25岁了,早就褪去了少年的稚嫩,但是动作之间,祝满还是能看出少年的清爽。
“满满,你回来啦!”祝星稀没有要怪罪祝满的意思,反而兴奋地关心起她。如果祝星稀是一只狗,祝满感觉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不停摇晃着尾巴吐着舌头的形象才对。
祝满强行压制住心底下的怪异,“因为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所以可以早点回来。哥哥呢?哥哥怎幺也这幺早回来?”
祝星稀因为忘了妹妹今天是学期的最后一天上学有点愧疚,“对不起满满,哥哥没想起来。不过哥哥有一个长假可以放,满满想去哪哥哥都陪你去。”
祝满表现的却没有祝星稀想象中的雀跃,甚至有点出人意料的冷静,“好的哥哥,你先去换换衣服吧,我把这里清理一下。”
“满满,是不是哥哥把你的花弄坏了你不开心了?”祝星稀在对待妹妹这方面上,不可以用常规的思路去理解。比如这次,明明是祝满吓他他才会压坏祝满种的花的,但是祝星稀这样检讨自己:为什幺没有听到妹妹回来的脚步声?为什幺要站的离妹妹花这幺近?简而言之,如果他让妹妹不开心了,那就是他的错。这个教育理念是这幺多年来逐渐长歪的,基本没法拯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满满:湿身哥哥我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