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8 不是你做错了什幺,是我没法懂你的好

凌睿打了个微信视频过来,王越犹豫了一下,挂断,又打了语音回去。长久的沉默,王越只能听到凌睿的呼吸声从话筒传过来,一时无话。

沉默了半晌,凌睿率先问出了声:“小越,你怎幺样?”

“和徐斯打了一架,”王越躺在床上,“然后我们说了离婚。”

“嗯……”凌睿不知道该说什幺,“你怎幺和他打起来了,没受伤吧?”

“我到没啥事,就是摔碎了一个工艺品,当时买回来三百万呢。”王越看着床头的碎片轻轻叹了口气。

“什幺工艺品,花了三百万啊?”凌睿拍了拍翻了个身的徐是闻,徐是闻吧唧着嘴,像是被什幺惊醒又被哄好。

“你想知道啊,你知道要不开心的哦。”王越语气上扬,听上去还蛮开心。凌睿放松了下来,坐上了客厅的沙发。

“我有什幺好不开心的,要是知道它对你和徐斯是什幺爱情纪念,打碎了我应该开心吧?”

凌睿盯着天花板,和王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着聊着,天都蒙蒙亮了,王越看了看时间,问凌睿有没有给徐是闻换尿布,凌睿说晚上他打过来之前换过一次。王越看了看点,过去了四个小时,就让凌睿再去看看。凌睿就举着手机给他拍视频。

徐是闻无意识地挺了挺小肚子伸懒腰,被凌睿挠了挠脚心,小脚小幅度地蹬了蹬。王越觉得好玩,对着屏幕抿着嘴笑。凌睿见他开心,就又挠了徐是闻几下。

这一挠不得了,把徐是闻闹醒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凌睿吓了一跳,手机丢在床上,手忙脚乱地抱着徐是闻哄。王越看着手机摄像头对准的天花板,想到凌睿把修长的手臂打弯收拢,捧着小孩小心翼翼哄地样子笑眯了眼睛。

匆匆忙忙给徐是闻哄睡着了,凌睿发现王越挂了电话,再打过去,王越没接,等了几分钟,王越发消息,说徐斯让他去一趟公司,要和他拟离婚协议。

凌睿看了看表,现在早上七点多,他换了衣服,打算去徐斯公司一趟。抱着徐是闻,背了奶粉啊纸尿裤啊一堆东西,带了个婴儿车。

凌睿看着大包小包思考了一下,觉得小电驴可能不太够,于是打了个车,坐到徐风楼下的星巴克里。想着自己要是不出现可能还好,出现徐斯要是看到他火气估计更大,可是万一他俩没谈拢,出什幺事,王越喊他,他也来得及马上过去。

凌睿到了那,已经八点多了,点了一杯冰美式,让徐是闻躺在小推车里,自己坐在楼下慢慢地喝,大约十点左右,他看到一个实习生模样的人风风火火闯进来,迅速地在柜台那点了十几杯喝的。这时咖啡店已经没有什幺位置,他四周望了望,看到凌睿面前有个空位。

“先生,我能借你桌子一下吗?很快的,我拿好所有的饮料就走。”

“好的,辛苦了。”凌睿礼貌地朝他笑笑,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饮料,给他腾地方,打量着他,“你好,你是徐风的员工吗?”

那人擡头,估计是怕对家公司打探情报,有点警惕地看着他:“我是,请问怎幺了吗?”

“额,我……”凌睿也不知道怎幺问,一上来就问人家老板私事,感觉像三流金融娱乐八卦刊记者,是不是不太好。没想到对方突然瞪大眼睛,捂住嘴,食指朝上指着他,估计是惊讶,甚至话到一半飙出了两句上海话:“你是!你是!你是阿拉老板娘在外都寻额男您!”(你是我们老板娘在外面找的男人!)

“……”凌睿在想为什幺对面的人会晓得这种事,估计是徐斯的心腹,起码是比较信任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问,“您知道我?”

“呃,我是徐斯的贴身秘书,王越先生的医院啊,医生啊都是我联系的,我叫柯洛,您好。”

凌睿和他握了握手,犹豫要不要问他现在他老板和王越怎幺样了,又怕他回去告诉徐斯自己来过,有些尴尬。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徐总的,徐总今天情绪蛮稳定的,应该不会为难王越。还有就是,徐总人挺好的,你不要对他有偏见,他……”柯洛叭叭地讲了半天离婚协议没有一条对王越不利,甚至王越分到的财产更多,来论证徐斯是个好人,凌睿掐着自己的指节听。

他想,看来徐斯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可是为什幺会忽略小越的各种情绪,在家只当甩手掌柜呢?为什幺会把王超送去福利院,王越去看他的时候都不陪着呢?又想起王越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自己老公嫌弃自己下面松,所以才来的,为什幺呢。

凌睿想不明白,等柯洛走了,他还坐在座位上发呆,徐是闻哭起来才回过神,他猜徐是闻是饿了,问星巴克员工要了水泡奶粉,徐是闻喝饱了还哭,凌睿打算去母婴室看看尿布,结果母婴室不许男性入内,也不放心交给员工,只能狼狈地抱着孩子打车回去。

坐在车上,凌睿就需要一直抱着这个孩子了,徐是闻哭了一路,凌睿抱着感觉他屁股下面热乎乎的,本来奶香奶香的团子现在开始有点发臭。

“崽,太难看了,回去给你换尿布好吧,不要哭了,乖哈。”凌睿不敢颠着哄,怕屎留在座位上,只能稍微拍拍他。

等他好不容易到家,紧赶慢赶地往单元楼跑,发现自己家楼下全是警车,他没在意,只想赶紧上楼,这时一个穿着精致的中年女人抓住了他的手臂:“警察同志,就是伊,绑走了我孙子。”

凌睿手足无措地看着别人从自己手上把徐是闻抱走,他看到一圈穿黑西装的保镖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贵妇人围在中心,自己则被警察押上了警车。

凌睿坐上警车的时候还懵着,绞着手指,板正地坐在警车上,前排的警察看上去有些好奇,回过头上下打量他。

“先生你看着不太像人贩子啊?”到了警局,警官问了第一句话,“您怎幺会抱着别人的孙子满大街溜达呢?”

“我……我没有拐,这孩子家父母吵架,他母亲请我帮忙带一带。”凌睿想了想,斟酌着说出了这句话。

“你儿子儿媳妇最近在吵架吗?”民警把目光转向了徐斯的妈妈。

“不可能,警察同志,你不要听他乱讲哦!我儿媳妇特别乖,我儿子讲东都不会讲西的,哪可能吵相骂嘞?”妇人显得很肯定,她抓着凌睿就觉得他在撒谎。

“今天我儿媳妇好不容易去了一趟我儿子公司,肯定是带着我孙子的,我儿子还说有事我去一趟,要不是我去楼下买了杯咖啡,这个人抱着我孙子。”

凌睿崩溃了:“救命!”

过了几个小时,凌睿被放了出来。“凌学长,我真看不出你居然会被当成拐卖儿童的嫌疑人啊。”说话的是凌睿的学弟赵泛舟,毕业以后当了法医,他找了警局的人解决了这件事。

“拉倒吧……”凌睿白了赵泛舟一眼,叹了口气,“我真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赵泛舟伸了伸懒腰,“但是这种事吧,说不清。何况起因是你给别人当小三,被抓起来我也不同情你,我在道德上谴责你。”

凌睿不说话了,他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

“你真打算和他在一起啊?”赵泛舟转过头问凌睿,“那个人能出一次轨,难保不会做第二次。”

“什幺?”凌睿愣了愣,想起王越单纯而可怜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于是坚定地摇头,“他不会。”

“嗯,他不会。”赵泛舟拍了拍凌睿的肩膀,“可能他老公之前也这幺觉得。”“你知道个屁。”凌睿踹了赵泛舟一脚,“行了,你少装深沉,先顾好自己。”

赵泛舟和男朋友谈了很长一段时间,凌睿没见过,只知道对方是个大老板,做生意的。这种做生意的老板和赵泛舟结婚起来程序很复杂,所以他俩一直没有领证,赵泛舟提出了很多次结婚都被拒绝了。

“妈的,我这是关心你你往我心窝子上桶刀。”赵泛舟白了凌睿一眼,“要不要脸啊?”

“你不也是关心我,不也是往我心窝子上桶刀?”凌睿摊了摊手,对着赵泛舟发号施令,“送我回家。”

“妈的!滚蛋!我不送你!”赵泛舟跳起来拒绝,“你自己回家去。”

正闹着,凌睿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回头,他看见了王越的脸。

“你怎幺来了?”凌睿笑了伸手,去抓王越的手臂,“跑得累不累?”

“对不起……”王越低着头道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事吗?”凌睿安慰他,拍了拍王越的脑袋。

赵泛舟无语地别过脸,却看到站在他俩身后的徐斯。

“徐总?”赵泛舟站直了身子,“徐总来是有什幺事吗?”

“你是……”徐斯打量了一下赵泛舟,“你是小张总的爱人。”

赵泛舟点了点头,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就听见徐斯说:“我送我夫人来这边,说是帮一个‘朋友’证明,孩子是我们交给他的,不是拐卖。”

徐斯的朋友二字咬的很重,赵泛舟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地看了看尴尬的王越和毫不心虚的凌睿,感叹凌睿真有种,徐总的人都干抢,牛逼。

“徐斯……”王越小声地喊他,“你不是答应了……”

“我是答应了,但是现在又没离婚。”徐斯冷冷地盯着他俩紧握的双手,“凌睿,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幺把柄。”

“徐总,”凌睿把王越的手攥紧,然后向前一步挡住了王越,“没必要这样,你要是想搞我,哪需要什幺把柄?”

“哈,”徐斯转过身,留给凌睿一个背影,一辆车飞驰而过,停在了徐斯身边,徐斯打开车门,“我没有那幺无耻。”

“那个……徐斯……”王越喊住徐斯。徐斯回过头,看着王越,他弯曲了手指,低下头笑了一声:“我记得,明天下午民政局,我会来的。”

“不是,我是想说,对不起。”王越眨了眨眼,“谢谢你,以前对我那幺好。”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对你很差是吗?”徐斯突然奔过来,推开了凌睿把王越紧紧地抱在怀里,有些挫败地哽咽,“小越,我做错什幺了呀……”

“……你,以后会遇到懂你的人的。”王越按住了徐斯的后颈,“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不是你做错了什幺,是我没法懂你的好。”

徐斯走的很潇洒,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赵泛舟率先打破沉默:“啊那个什幺……我骑小电驴来的,送不了两个人,我让我男朋友来接我们?”

坐上车的时候,凌睿和王越还有些恍惚,张泯从镜子里看着他俩,无语地用手掌摩挲起自己的方向盘:“我真的是……赵泛舟,你真会给我找事。”

赵泛舟讨好地摸着张泯搭在变速杆上的手背,就听见王越小声喊了一声张总,然后道歉说不好意思。

“没事……”张泯叹了口气,瞪了一眼在副驾驶上的赵泛舟,又骂了一句“也就是以后看到徐斯会觉得很心虚,妈的受不了了,赵泛舟你烦死了。”

“嘤,宝宝,你最好了。”赵泛舟看张泯有些生气,突然开始撒娇,“谢谢宝宝抽空来接我们。”

凌睿感觉一阵恶寒,赵泛舟以前在学校里装的高冷扑克脸,一下子反差拉的太大了。凌睿实在没忍住偷偷,对着赵泛舟后脑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虽然凌睿觉得恶心,但是张泯像是被哄好了,凌睿和王越在后座看着他俩一到红灯就开始摸大腿摸手的倍感无语。凌睿实在忍无可忍地伸手给王越系上了后座安全带,然后给自己也系上安全带,抓着王越耷拉在腿边的手。

“不至于吧。”张泯看着镜子里凌睿和王越一脸慷慨赴死似的悲壮表情,“马上您二位就到家了。”

到了家里王越才彻底放松下来,凌睿关上门,锁上,然后俯身拥抱他。王越在凌睿怀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擡头亲了亲凌睿的下巴。

沉默成了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案,现在他俩抱在一起居然不知道有什幺好说的。这样抱着过了很久,凌睿捏了捏王越的耳垂,王越没忍住笑了一声,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痒死了。”他擡头看凌睿的眼睛,“要结束了。”

“嗯……”凌睿转头去嗅王越的脖子,“你开心吗?”

“我开心啊……”王越垂下眼睛,凌睿看到灯光打在他的眼睫毛上,在脸颊上留下影子,“我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决定,所以有些紧张而已。”

他和徐斯上午的谈话,无非是离婚之后的财产分割和徐是闻的抚养权问题。

“他说,徐是闻让我们养。”王越擡起脸看着凌睿,突然笑了笑,“说自己本来就没有什幺时间管小孩,省得他请保姆。”

凌睿刚想安慰两句又听见王越说:“其实他一直都是死鸭子嘴硬,我担心他针对你,他就把徐是闻抚养权让出来了。”

“他……”凌睿喉结动了动,徐斯明显是想告诉王越他犯不着对自己动手。徐是闻的抚养权在他们手上是一种表态,凌睿盯着王越的发顶,艰难地开口,“那你,会不会后悔?”

“嗯……”王越诚实地点了点头,“下午的时候真的有点犹豫,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幺久,总是有点感情的。他也不是什幺坏人,离婚对于我来说真的那幺必要吗?那时候我突然不确定了。”

“那……后来呢?”凌睿去拉他的手,四只手握在一起,王越看着他俩交握的手像是藤蔓缠绕交错。

“然后徐斯她妈妈打电话给我们,说你拐卖徐是闻,”王越笑了一声,“然后那一瞬间,我什幺都顾不上考虑了,见到你以后我就明白,和徐斯离婚真的很有必要,我想和你在一起。”

凌睿抱着王越,擡头看着家里的吊灯,笑了起来。王越也笑了,他俩互相拥抱着,想着再也不会分开了。

第二天上午,王越推着准备请假送他去民政局的凌睿去上班,说自己能处理好。凌睿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医院,王越才打了车去民政局。早上八点半,民政局刚刚开门,陆陆续续有小情侣来登记。王越在门口买了个鸡蛋灌饼,就着冷风啃一口刷会手机,啃一口喝一点牛奶,鸡蛋饼下肚,擡头看看太阳,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王越想了想,给徐斯的助理发消息,问徐斯今天还来不来。柯洛收到消息的时候倍感无语,徐斯一个人在球场打高尔夫,他作为秘书在旁边准备给他倒水。

等徐斯停下来,他拿了午餐和水放到休息室,徐斯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柯洛问:“徐总,你不去民政局吗?”

“急个屁。”徐斯用吸管戳开早上从家里拿的牛奶,“来得及。”

“徐总,你是不是舍不得?”柯洛眨了眨眼,坐到徐斯对面。

“我犯贱啊?他出轨我有什幺好舍不得的?”徐斯擡头瞪他,“少打听上司私事。”

“那要是舍得,应该是你出轨不是他出轨。”柯洛翻了个白眼,“你要人家从早上等你到下午吗?”

“这有什幺,再晚也等过,不差这一回。”徐斯冷哼一声,抓起球杆,“我再打几轮,你别烦我。”

“怪不得人家要和你离婚。”柯洛叹了口气。

“你说……什幺?”徐斯转过头脸色阴沉地盯着柯洛。

“没什幺,”柯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徐总,你自己呆着吧。”

王越在下午五点二十的时候等到了徐斯。凌睿下班给王越发消息,知道徐斯一直没来,已经准备来接王越了。王越却坚持让凌睿别来,说徐斯一定是卡点到最后。这时候民政局还有十分钟下班,他俩迅速地办完手续,出了大门站定。

“为难你等这幺久。”徐斯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起来,“惯会委屈自己的,以后可不用这样了呢。”

本以为王越还是和以前一样,什幺都不会说,哪知道王越嘴擡头看着他,大声地说:“徐斯,你看看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什幺和你离婚了吧?”

“我知道了。”苦笑一声,徐斯过身,背对着王越,和他挥了挥手,“再见了,王越。”

王越也转过身去,心里默默和徐斯说了声他看见凌睿在停车道上,靠在电瓶车上,撑着脸看他,惊喜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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