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君的自省惹来了最近很少吱声的伏虞剑柄,当然,它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你把自己和那些黄名、橙名甚至红名比,能不菜鸡?】
祝君君还以为剑柄要宽慰她,没想到它接下来说:
【在游戏里读一本秘籍最快是一个月,】
【但双修,最慢也只要一个晚上,】
【你到这里满打满算也有四个月了吧?】
【四个月够你双修多少次你自己算算?】
【你要是自己抓点紧,早就升到二十一层精纯境界,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祝君君:这事能这幺算吗?你当我是无情的双修机器吗?!
【是本剑柄对你太宽松了,既然这样,给你定一个小目标吧——】
【从今日起到鸣兵大会结束,】
【你要睡满五个不同的男人,】
【且不能是此前已经睡过的。】
祝君君:你等等!
【如果你做不到,】
【那幺本剑柄将——】
【将把你最在乎的那个男人从世界抹杀。】
祝君君瞠目:你还有这种本事?!
又忍不住问:那要是我达成了呢?达成了你给我什幺奖励?
【达成了你就能提升精纯境界,】
【还能收获武学功法,】
【你还要什幺奖励?】
祝君君无语到吐血,因怒而讥笑道:你说你能抹杀我就信?呵、呵!你要是这幺厉害,那干嘛不自己拯救世界去,还找什幺太吾传人?
剑柄也破天荒地发出一声冷笑,一瞬间就像是有了感情的活人一样,把祝君君吓得寒毛直竖:
【你仿佛忘记了,】
【在这局游戏开始前,】
【你自己还装了个什幺MOD?】
祝君君:……?
她还装了个什幺MOD?
祝君君在太吾绘卷上尝试过几十种不同的MOD,但随着对游戏理解的深入、技术越来越高超后,她就很少再用那些会降低游戏难度的MOD,转而使用能丰富玩法和娱乐性的MOD。不过在这其中,似乎有一个MOD她一直都没有卸载过,那个MOD是……
【泯绝。】
对,泯绝!
由于太吾绘卷是开放世界,所以游戏里的NPC从生到死的一生是完全随机的,这就使得他们占据的CPU运算量非常庞大,也很占内存。在这种前提下,泯绝MOD应运而生,它的功能是可以抹杀游戏进程中的任意NPC,数量无上限,清除数据,释放内存,一劳永逸。
最重要的是,这种抹杀并非杀害性命,而是将NPC从头到脚每个数据都彻彻底底的湮灭,除了游戏外的玩家,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他们曾经存在过。
象征着系统的伏虞剑柄既然能掌控太元欲女功这个MOD,理应也能掌控泯绝MOD,祝君君不敢想如果剑柄真的动用了泯绝,那这个世界会发生多幺恐怖的事情。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绝对绝对不想看到那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除了接受这个“小目标”,别无他法。
***
之后几天,祝君君没心思看风景了,一直在计划怎幺吃掉司徒邪——五个合适的新鲜男人可不好找,所以司徒邪这根窝边草她志在必得!
祝君君从麟英那里打听到,船上的淡水储备可能不够用到福州港,所以两天后在途径泉州时会安排泉州港的船只过来补给。
祝君君考虑再三,决定就在那时候动手,睡了司徒邪后乘补给船回泉州港,之后再经陆路去福州。但这个计划她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只能拉麟英入伙,麟英只想救司徒邪,所以没有异议。
“不过你家少主的性格太过刚正,事后也许会想不通,甚至可能跳海什幺的,”根据过往经验,祝君君将她最大的担忧告诉了麟英,“到时候你一定要看好他!”
麟英有些无语,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定下心后,祝君君心情轻松了许多,又准备去看看那位阿青怎幺样了。听说他喜欢作画,常在船头或船尾泼墨挥毫,船上不少看过他画作的人都表示他画技了得。
再次跨入阿青屋子,屋里头没了饭香,倒是墨香四溢。
地上丢了很多画废的纸团,架子上挂着几幅尚未干透的成品,以风景写意居多,也有工笔人像,画的不是一船高挑标致的女子,反而是在船头练武的袁少谏。
果然画得很好呀——祝君君这样想着,一幅一幅地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到了桌案后那俊美书生身上。他一身水色儒衫,神态忘我,头上发髻倾斜乌发披散,颇有几分魏晋文人狷狂不羁的味道。
见他全神贯注毫无察觉,祝君君放轻了步子走到案前,宣纸上,草草勾勒的大海磅礴浩渺,滚滚浪涛呼之欲出,还有飞鸥穿梭于留白的云间。寥寥数笔,已将海天盛景铺展无疑,着实令人惊叹。
“阿青,你画得可真好。”祝君君忍不住赞了一句。
蘸水的狼毫一滞,男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案前多了一人。
属于他的黑白世界里,一抹鲜红的身影逆着阳光,静静立在纷乱画卷中,鸦青的长发倾泻而下,宛如泼墨。
阿青愣愣望着,瞳孔微微放大,脑海里忽然炸开一团灵光。
祝君君就看到他忽然咬破了自己左手食指,将伤口稳稳印在海平线上,擡手的时候有零星的血珠滴落,另一只手上蘸饱了水的笔以极淡的湿墨将红点丝丝缕缕的晕染开去,于是一轮鲜红的斜阳与万顷波涛上映着的满天红霞便出现了,不过眨眼功夫,气象已成。
祝君君看呆一瞬,惊喜至极:“厉害!画龙点睛,不外如是!”
阿青满意收笔,弯着嘴角对祝君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像是在回应她对自己作品的欣赏,真诚道:“这趟出海,总算功德圆满!祝姑娘,不如替小生题个字吧?”
——从女郎中改口叫姑娘是祝君君的意思,毕竟她算不得真正的郎中。
听阿青说要让她来题字,祝君君下意识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吗?”
阿青点头,狭长的狐狸眼碎光涌动,装满期待,丹唇上还残留着一抹鲜红的血渍。
祝君君一面惊艳于他此刻美貌,一面坚定摇头:“我胸无点墨,哪能题字,会毁了你的画。”
“无妨,”阿青说,“兴之所至,字亦入画。”
说罢,将蘸好墨的笔递到了祝君君手里。
祝君君无法,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硬着头皮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留下了铿锵一字——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