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给手机充电。
手机重启后的第一件事,给周家宝发“安全到家”信息。
她倒是还记得这件事,也算说到做到,只是在延迟三小时之后。
等做完这些,申屠念才分心环顾四周。
小狗进了屋就跑回自己的窝趴着,申屠念检查过,他的四个爪子已经仔细擦干净。
至于是谁擦的,大概率是此刻正在厨房里洗洗刷刷的那位。
赵恪进屋后没闲着,弄完小狗,又看到餐桌上用到一半的碗筷,自觉开始收拾。
他眼里是真有活。
也不用多问,长了眼睛扫一圈就知道厨房在哪。
等洗到一半赵恪才反应过来,似乎太不拿自己当外人。
好也不好。
最后一只勺子洗净放到沥水架上,正要关水,忽觉腰际被缠上了。
他没有低头看,他知道是谁。
申屠念能感觉到他猛得一颤,身体变僵硬,许久才慢慢放松下来,还是紧张。
好一会儿,水总算关了,厨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静到能感受彼此格外小心的呼吸声。
他们这样站了好一会儿。
她还抱着他,很亲密,脸颊贴近他的后脊,可能不止脸颊,还有身体,所有一切。
赵恪没享受过这份“依赖待遇”,她从前真的不黏人。
“申屠。”
有些无奈,却难以抗拒。
他转身,申屠念顺势从他胳膊底下穿过,绕了半个圈,靠进他怀里。
搂腰的手从头至尾没松开过。
赵恪脑子都不转了,被她这样腻着耍赖着,只是适应和压住如雷的心跳已经占据大部分精神。
一番天人交战,赵恪理智回笼,并不容易,却还是把人哄回了客厅。
沙发上,他坐着,申屠念将双腿舒服搁在他的腿上,整个人靠进他怀里,半阖着眼,还在犯懒,也可能是酒劲带来的困意。
偏偏思绪又是清醒的。
秦榛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钉在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
情绪这种东西,如果无法自行溶解,就真的没办法,它会风干,会坚固,变成一颗化石,永久的不毁灭的压在心底某一处。
靠自己没用,申屠念开始尝试另一种目标转移的办法。
从他身上。
好像因为是在她家,所以他整个人都很拘谨。
手指覆盖的肌肉时不时跳动,引起了她的好奇。
申屠念仰头,看他喉结微动,下颚角不自然地绷着,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端庄。
他未免坐得太笔直,像木乃伊。
手指有预谋地爬过衣物,一点点上移,最后碰到他的喉结,细细摩挲。
赵恪低下头,看她,他眼里有制止,有动摇。
申屠念笑,她凑近,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嘴唇感受到沙粒般的胡茬,犹嫌不够,伸出舌尖去感受,更敏锐更清晰的触觉。
当她想要接吻时,赵恪没有配合,而是撑着脖子微微后仰,艰难避开她的吻。
申屠念不生气,还在笑,好像他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
“不要怕。”
她的口吻像在哄一个孩子,赵恪皱了皱眉。
申屠念掰着他的脸,很认真亲了他一下,在正确的位置。
赵恪的唇上沾了她的口水,一点淫靡的光泽,他还皱着眉,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再看得逞了的人,很自在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赖回他怀里。
申屠念说,别怕。
屋子里是装了摄像头没错,但现在没人管了,因为家里人都不在国内。
申屠念的外公病了,几年前的事。
申屠周正找了很多专家教授,结果并不理想,后来综合了各方建议,不得已还是决定出国治疗。
“不想引起过度关注,对外只说出国旅行,其实是治病。”
“他们只在每年我生日的时候会回国一次,去看我母亲,隔天又飞瑞士了。”
“上一次见到外公,他坐在轮椅上,已经不能正常行走,外婆推着他。他们都已经花白了头发,站在那里,还是很登对。”
“爸爸不肯告诉我外公得了什幺病,可能是怕我担心,也可能觉得我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他们一直只当我是个小孩子,无法参与大人的烦恼或议题。一开始不理解,慢慢觉得他是对的,我确实什幺忙都帮不上。”
“有很多小时候怎幺都无法解开的结,在这几年,一点点松了绑。这大概是唯一的好事。”
她说了许多话,东一句西一句,没什幺逻辑。
赵恪却听得比任何会议都认真。
他觉得踏实。
好像什幺都没有变。
今天的她,和几年前坐在秋千上打视频电话的她。
是一样的,一旦心里藏着事,就开始愿意扯闲篇,讲从前,往事,讲她的家人关系,讲她困惑的,释怀的,许多事。
却始终不提她此刻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