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是天地间诞生的怪物,你的使命是消灭他们。这是主赐给你的神圣使命”坐在长椅上的金发男孩扬起头,碧蓝的双眸看着养父,手上还带着细细密密的刀伤,养父的语气严厉,手上擦药的动作却轻柔至极。
他的父母某天外出时双双去世,来接他的便是这件教堂的主人,他的养父——博恩神父。从哪天开始他便和好多孩子在这件教堂里,接受着超越年幼的年龄可适应的残酷训练。他的养父是个严苛又温柔的人,在对待他的训练时一丝不苟,每一项极尽要求让他做到做好,而在每日的午后又会拿着药箱为他上药。
蓝提斯看着养父低垂着的双眸,或许是一瞬的思考,令他开口质疑“博恩,为什幺大家都说是吸血鬼天地间诞生的,人类和所有动物不都是进化而来的吗?”。
养父有些震惊地擡眼看着他,不一会又垂下眼眸“是啊,这结论是谁得出的呢?你们的使命真的是主赐予的吗?蓝提斯,我也不明白”。
他们被授予吸血鬼猎人的名号,命令他们行动的上层,他们从未见过,他们眼前的只有冰冷的命令文件。蓝提斯重复着冷血又残酷的任务,用各种方法杀死层出不穷吸血鬼,每次他们以为吸血鬼已经被清除干净后不多时又会出现新的。
而他的养父随着他的长大,表情却越来越低沉,年轻时体健神丰的人变得孱弱。教堂里的人都说博恩神父是因为年轻时参加了太多的任务身体出了问题,落下的隐疾随着年龄显现出来。在蓝提斯眼中却不仅于此,博恩神父像一颗由内而外枯萎的树,干涸蜷曲的枯叶只是他的表象,他的内里早已经被腐噬。
“我这辈子好像都做错了”博恩神父总是欲言又止,他坐在长椅上望着天空发呆,而蓝提斯坐在他身旁听着他仿佛喃喃自语,又仿佛说给他听的话。
改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的,某天博恩神父在一个深夜消失了,教堂里的人说他病死了。蓝提斯像幼时失去双亲时迷茫又悲伤。但他依旧必须按照下达的命令行动,每日杀戮吸血鬼。吸血鬼的血比人要浓厚,就算砍一刀血也很少飞溅的血沫,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过些日子他们就会恢复,他们的力气和身体机能都优于人类,然而他们没有思考能力,这使得往往他们处于下风。普通人类在他们面前是脆弱的生命,但这些吸血鬼在他眼里又是不堪一击的生命。
就在他以为时间终将会像让他渐渐淡退失去博恩神父的悲伤时,那伤痛的结痂又被极其扭曲地撕裂。
在一个夜晚,他面无表情地砍下一个吸血鬼的头颅时。他在肮脏臭味熏天的下水道旁,看见一个佝偻蜷缩的身影。“做错……我做错了……”断断续续又模糊的声音从吸血鬼嘴边吐出。
听见声音他空洞的眼睛擡起。蓝提斯心里天翻地覆,博恩神父变成了眼前的吸血鬼。
吸血鬼闻见鲜活味道,朝着他扑了过来。但蓝提斯嘴唇都在颤抖着,拿着长刀和圣水的手难以行动。同伴却先于他行动,擡起十字架刀,刺穿吸血鬼的身体。
“不,不行,你们在做什幺!他不是吸血鬼!他不是怪物!他是博恩!”蓝提斯嘶吼着,却被人拉住手脚“住手!停下!”,悲戚的声音在街巷里回荡,而蓝提斯蓄满了愤懑的泪水,蓝色的瞳孔内倒映出同伴一遍遍用刀捅进那吸血鬼的胸腔里,头颅里,直至确认他死亡。
“蓝提斯,他不是博恩神父,他只是只天生的怪物,吸血鬼”同伴冰冷地说道。
那天深夜,回到教堂后,蓝提斯一个人在以往总和博恩神父并排而坐的长椅上坐了很久,久到月辉都黯淡。教堂里最年长的神父赫尔曼见他这幅样子,悄然坐到他身旁。
“那只吸血鬼真的不是博恩吗,真的是我看错了吗”蓝提斯低着头,声音格外沉闷“我的父母我不知道怎幺死的,博恩我还是不知道”。
“博恩这些年好像瞒着我们做了什幺事”赫尔曼似乎答非所问,“我没见到他的尸体,不知道他是不是吸血鬼,但我总觉得他像知道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那个真相变成了杀死他的那把刀”。
……
蓝提斯睁开眼睛,眼前是还在沉睡的姬尔。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活了两百年,拥有着大多吸血鬼没有的人类智慧,会狡猾地勾引人类男性,会和人类作战。可能,真相就在姬尔身上,在得到猎杀她任务时,蓝提斯决定第一次做出违背命令的行为。
感受到他的视线,姬尔也睁开眼。她清晰地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也许她也有些明白蓝提斯的目的。在他追问自己时,自己糊弄了过去,但她也明白蓝提斯不会到此为止。
“蓝提斯,你想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的”她擡起还被拷着的双手,坐起身来。所有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都死了,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的。她还不想再多一个人枉死。
“我不怕死,很久之前我就是一个人了”蓝提斯坚定地说着,眼神里的固执令人动容。不过是睡过几次的男人,却让姬尔此时心里像蚁虫啃食。姬尔暗自骂着自己的没出息。
“很久之前,我有父母,有哥哥,有天我们都被变成了吸血鬼,可能因为我从小试过很多药物,和毒素中和了,我保持了人的特性。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幺多。”。
蓝提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时的场景。逆光下,博恩神父垂下眼眸“是啊,这结论是谁得出的呢?你们的使命真的是主赐予的吗?蓝提斯,我也不明白”。
也许我这次终于可以知道父亲的死因了。蓝提斯在姬尔面前难得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