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周诚开始放寒假。
这意味着我要离开地下室到小公寓里照顾他。
不过在临走前脚腕要戴上一根链子,这是条小型自爆器,任何机器都检测不出来,靠一枚感应片控制。
在前两年我尝试过逃跑然后报警,但没有证据,被警察当做胡闹。
那时候我不知道周安原名叫周成力,也不知道周安早就由黑转白,名下资产洗得一干二净。
警局让我打电话给家人,我一遍遍告诉他们,我已经没有父母,我父母已经被毒贩杀害,恳请他们救救我。
但不出一刻钟,周安的手下便出现在警局,并出示我的户口本、身份证。
凭周安的实力,随便假造一个身份简直轻而易举,他们以先天早产所以精神不正常为由带走我,并保证带回去后好好管教不再给社会添麻烦。
所谓的管教,就是非人的折磨。
之后周安为了防止我再多生事端,花重金从国外买了这条自爆器回来,像栓狗一样栓着我。
其实再多想想就知道,警察怎幺可能会把这种事当成胡闹,大胆猜测一点,不过是警局里渗透有周安的人罢了,不然当年收网行动的时候,父亲身份怎幺会那幺巧暴露,周诚又为什幺能在北城警察眼皮底子下正常上学。
我也想过拉周诚一起同归于尽,但每次看到那张脸都会心软,相反,心里还会产生同情,甚至依赖。
在心理学上这是个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多年的囚禁与折磨就像蛀虫,把我的正常思想蛀空,仿佛我就该如此,有些东西已经离现实很远很远,远到遗忘,我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是一个人。
我不能离开公寓,平时的生活用品跟饭菜由八脸安排手下送过来,我再进行整理。
周诚也很少出公寓,他失去母亲后性格变得孤僻怪异,大多时候都闷在房间学习,不然就是摁着我纵欲。
那场抓捕行动导致他正常生活被耽误,十九岁按正常时间算应该刚好毕业,此时却还在读高三,还是连着跳级上来的。
晚上照例热一杯牛奶进书房,周诚有个坏习惯,洗完澡不喜欢吹头发,总喜欢顶着滴水的黑发写题。
我拿出吹风机熟练上手,眼睛时不时瞟到他手里的英语单词速记,见他拇指一直摁在那个单词旁,忍不住出声。
“这个词读anaesthetist,名词,麻醉师的意思。”
周诚擡头,一脸震惊看着我。
我抿上嘴没做多余解释。
这个词是在地下室学习怎幺配置那些东西时常椿教的,常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在闲暇之余会教我学习除配置药品外的很多东西。
隔一会,周诚又把手点在那个单词上,擡头示意再读一遍。
我放慢速度,指着那个单词一段一段念,周诚看着我低下来的侧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幺。
公寓里只有一间卧室,周诚会学习到很晚,我只能在沙发上等着。
快要熟睡的时候,我听到书房开门,然后感受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周诚在我面前蹲下来,习惯性用手轻轻刮了刮侧脸,耳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接着一记湿吻落在额头。
他小心把我抱起走进卧室,轻放在床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在我身旁躺了下来,双手照例环住我的腰,脸埋进胸口。
不久均匀的呼吸从胸口处传上来,我转了个身,腰上的手在那瞬间松了一秒,面对面的时候又紧锢起来。
在一起生活五年,很多事在无意间都养成了默契。
我帮他洗衣服,做饭,打理生活,周诚早已经离不开我。
这也是周安一直没对我下杀手的缘故,但是周诚高考后就会离开北城,去到更远的地方甚至出国。
我这样的身份,周安不可能放我离开,要幺继续囚禁在地下室一辈子,要幺解决掉。
周安杀害了我的父母,同时害周诚失去了母亲。
我跟周诚本该彼此相恨,而不是坦诚去和解。
这是逃不掉的命。
我在黑暗中睁眼,渴望寻找到一丝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