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雉伺虎威

得益于两京道的便捷,螭螭之前也常来西京洗温泉,以为可以适应在此定居。然而,十日不到,她就开始思家怀亲。

西京作为前朝帝都、本朝陪都,一向让位于雒邑,有种落拓贵族、迟暮美人的气质,很吸引诗人和怀古者,对于生小富贵爱繁华的螭螭来说,却太萧条,破败,冷清了。

以尹夫人为首的王家人也粗鄙可厌,没一个值得结纳、亲近。哎,不要说嬢嬢、姊姊、淳于蒨了,她连天子、四兄兄、裴清蕙、黄畚都开始怀念。怪不得许多天家公主宁可做一辈子室女,也不愿远嫁他邦。

螭螭不禁自问,自己是否上了王襄的当?区区一个北海侯、暴发户、二婚头,值得她抛家舍亲来此穷乡僻壤?和亲公主好歹还有个阏氏的名号,约等于皇后。她呢,只混了个凉国夫人,心中真是凉凉。

思及此,她郁闷地拍拍已经蓬蓬然的肚皮,“哪里是春风不度玉门关,分明是春风不度潼关。”

傅母太行氏板着面孔走来,报告尹夫人私匿甄氏一事。

螭螭心中正恼王襄,闻此瞠目,“连婚也没离干净?这贼厮真是一无可取之处。”

太行氏蔑笑,“典型的小人心计,丢一雉到跟前,窥伺虎威。您若不露一露爪牙,会被他们当病猫,以后蹬鼻子上脸。”

螭螭晓得太行氏时常与荀皇后通气,算是口衔“凤宪”。针对此种情形,当已准备了预案。遂问:“怎幺办好?”

太行氏扬眉冷道:“万不可给他们留余地,须得白刃相见,令其损兵折将,再不敢试探。”

螭螭悚然,正色问:“姥姥这意思,是要我杀人幺?”

太行氏不否认,“娘子背后是荀家,是天家,做错了事都无所畏,何况做正确的事?当立威时,不可慈软。”

螭螭略一沉吟,便颔首,“好。”又忍不住叹气,“可怜的甄氏。”

太行氏笑起来,“娘子不知天家为扶植君侯,戕害了多少人命,靖西郡公府的五位公子不可怜幺?回鹘、西蕃的万千部民不可怜幺?身受此等大义深恩,不思回报,还使心机。再不敲打,仔细成中山狼。”

甄氏暴卒,尹夫人震恐,连螭螭的朔望定省也免了。

即便如此,螭螭仍觉得侯邸嘈杂,住得不舒适,知会过西京留守,迁居玉髓山行宫。二十三年秋初,在行宫诞下一对双生子,字之曰令文、齐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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