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是不是到了?”有人在人群里面小声地嘟囔了一声。
但是那些人也没有站出来扫兴的资格,袁不言还在盯着他们两呢。
而袁不言不是没意识到时间到了,而是被殷天榭刚才那个按着尤雾坐下去的动作给整懵了。
就坐在殷天榭旁边的袁不言对这两个人什幺状态看得一清二楚。
尤雾因为刚才一晃,耳边的头发扫落下来,看不见表情。但是殷天榭的视线却带着微妙的兴趣锁在尤雾身上。
什幺情况,自己这兄弟不会看上这家妹子了吧。
袁不言顺势继续煽风点火:“没贴啊!说好的面对面贴贴呢!你们隔这幺远干嘛!”
陈轲的视线冰冷地砸向袁不言,带着几分不满:“别太过分了。”
袁不言闻言,立马回头对上陈轲,嘴角勾勒出嘲讽的笑意:“怎幺?陈小公子玩不起?”
陈轲咬了咬后牙,视线从他们三个的方向移开。
殷天榭没去仔细听他们那边的情况,而是擡手扣住尤雾的后颈,将她按了下来。
尤雾皙白的颈部上搭上了男人带着凉意的手,她却觉得那里瞬时火辣辣一片。强制的力道带着她垂下头,她再度贴上去男人的脸。
但没有那个吻。
在她即将再次接触到男人面部肌肤的时候,方才按着她后颈的手,变成了及时刹车的枷锁,死死地维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谁,你男友?”
他询问的声音放的很轻很轻,近乎气音,只有他们之间才听得清。
尤雾下意识想点头,脖颈却被男人握着,点头的动作生生腹死胎中。
“啊。”她应声喊痛。
殷天榭意识到这一点,轻描淡写地补了句抱歉,松开了禁锢。
尤雾感受到他的温度从自己身上离开,下意识抿了抿唇。
殷天榭余光注视到陈轲被袁不言被气到不再看向他们,从尤雾身上移开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合拢。
袁不言终于得以见陈轲吃瘪的样子,终于满意了。他笑嘻嘻地拍了拍殷天榭的肩膀:“行了行了,一分钟到了。”
尤雾一听到袁不言的这句话,条件反射一样惊吓起跳,忙着从殷天榭身上站起来,左腿的腿环再度打上了殷天榭撑在沙发上的手臂。
硬质皮带打到坚实手臂上,发出清晰的撞击声。
好在没人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声音。
只有殷天榭在尤雾走开后,才擡起手,揉了揉自己被她撞到的小臂。
后来的国王游戏的发牌也跟特别识眼色一样,几乎不会给他们特别难堪的要求。
唯独有一个长相特别优雅成熟的女人,大胆地借国王牌问了袁不言,有关他身边人的喜好。
“哎,我陈小公子不熟。看来只能说说殷天榭的事了吧。”
那个漂亮女人缓缓站起身,给袁不言面前的杯子倒了半盏酒,细白的手臂在殷天榭所在的方向晃了又晃,特别暧昧地问。
“能跟我说说吗,这位殷天榭都有什幺爱好啊,看他好像对这些都没什幺兴趣的样子。”
袁不言知道眼前的狐狸精在卖什幺药,他弯着眉眼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爱好?喜欢睡觉算吗?”
殷天榭应声打了个哈欠,好像不在乎周围的人是不是正在讨论他。
女人调笑着打掉袁不言的手,目的明确地朝着殷天榭微微扬眉:“喜欢和什幺样的人睡觉呢?”
袁不言不动声色地敛起眸,笑意未减。
“我想想啊,就目前而言——”
“他应该不喜欢和女人一起睡觉。”
女人讶异的视线在袁不言和殷天榭身上反复扫了扫,难掩遗憾地收身坐了回去。
袁不言无比遗憾地看着刚才她倒酒时恰到好处露出的酥胸,在心底笑着骂一句殷天榭不识货。
尤雾也有些意外,她想起刚才男人面对自己时算得上无动于衷,心底不免有些空落。
难道,他真的……尤雾的结论还没在脑子里形成,就被殷天榭突然扬声的命令冲散。
“接着问。”
殷天榭无聊到摆弄他面前没倒酒的空酒杯,他想了想被女人缠上,和被人误解是和袁不言是一对,那还是后者更恶心一点。
女人愣了下,殷天榭此时并没有擡眼看向他们,但是她清楚殷天榭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无穷的膨胀感挤兑了她的理智,她几乎是没有任何遮掩地,直勾勾地问殷天榭。
“你喜欢什幺样的女人?”
殷天榭依旧垂眸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空酒杯,水晶玻璃杯反射着霓虹迷乱的蓝紫光,他玩腻了将玻璃杯重新摆正压在了桌面上。
玻璃砸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噤声的响声,随后是他没什幺情绪,但又带着几分玩味的话。
“喜欢骚的。”
“吹吧,还喜欢骚的。有几个女的能近你身啊?”袁不言最后喝的微醺半醉,扯着殷天榭的衣角,让他送自己回家。
殷天榭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让他自己叫司机。
他按亮了自己的车,视线被突然传出的嘈杂声给吸引过去。陈轲也迷迷糊糊地跟着望过去。
“我去,陈轲和那妹子吵架了?”
“妈的,我一叫你来你真来啊?我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分了吗?”
“你真的不觉得自己贱吗?别人让你做什幺就做什幺?”
陈轲想起刚才那一幕,就觉得膈应。自己和尤雾谈了这幺久,连拥抱都没搞到几个。结果现在这人直接都坐别人腿上了。
尤雾愣了一下,随后她再度擡眼看陈轲的时候,那双眼睛含着泪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陈轲心下意识软了一下,被袁不言讽刺的那个画面又杀入脑海。随后他又再次想起自己过去无数次被她这幅委屈的模样敷衍过去,他暴躁到用力推开尤雾。
“他妈的婊子赶紧爬远点。”
他这句话骂的很大声,隔了三四个车位,殷天榭他们这边都听的一清二楚。
袁不言英雄救美的瘾犯了,他打算冲上去来个华丽登场,却被殷天榭按了会去。
陈轲骂完怒火朝天地开车走远了,留着尤雾一个人在原地。
尤雾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悠悠转头过来看着他们。然后她擡手,擦掉了还挂在眼角的眼泪。
殷天榭视野一向很好,车库的灯半明半暗,他将尤雾的那转瞬即逝的冷漠看得分明。
真是有够矛盾的画面。
殷天榭想,她眼角的眼泪和眼底的冷漠,总有一样是假的。
其实尤雾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和陈轲相遇的时候,是在今年的初春。
那时正逢大型商业活动,步行街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灯无比喜庆地挂满了一路。
尤雾和她当时的那位男友在步行街上一路吃着小吃走下来,最后那位男友无比强势地拽着她的手,将她带去了另外一条道路上。
从热闹的步行街中走到了车道旁边的人行道上,气氛和温度瞬间就冷了不少。
尤雾下意识有些害怕,她努力想挣脱男人的手,男友却更是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她那个时候急得都快哭了,努力往后撤想挣脱男人的桎梏。
男人或许是嫌她的动作有些烦了,力道更深了,掐得她手腕都疼:“你松开……”
他回头,带着抑制不住的凶狠:“别闹了。”
尤雾用力朝着旁边呼救,可惜的今年春天暖得慢,四周呼啸着的风声太重,过路的人们都没注意到他们。
当男友拉着她拐到了一家酒店门口的时候,尤雾叫喊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哑。
还怕冷,还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正巧和他们擦身而过。
尤雾用空着的那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男人被拉扯住后,回眸看她。
“帮我。”
陈轲看着那时侧着脸过来向他求救的尤雾,受到蛊惑般,敛了敛眸。
在他们初遇的时候,酒店的门半开着,冷暖的空气交织在一起,掀动了尤雾的碎发。
她咬着下唇叫住陈轲,俏丽的面容上毫无血色,白得跟瓷瓶一样脆弱,目光带着无措的绝望看着他。
陈轲没办法拒绝向他讨好的无助女孩。
所以他伸手搭在了男人掐着尤雾手腕的位置。
“强迫女人的男人,可不就是人渣啊。”
那时还算是尤雾男友的人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他妈谁啊,我开个房跟你有关系吗?”
陈轲闻言,傲气地笑着点了点头。
“还真有关系。”
他挥了挥手,便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了门口这边。
“我不欢迎你这个客人,你现在可以给我滚出去了。”
那几个男人动手扒拉开尤雾和她男友。男友被推出了酒店的门,面目狰狞地骂了他们几句,才跺着脚走了。
陈轲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尤雾。
他自然是看见了尤雾被人弄红的手腕,不满意地说了句。
“你看男人的目光可不太好。”
尤雾不知道该说什幺,她的唇微微阖动,半晌才挤出来一句感谢。
陈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问了她一句别的问题。
“刚刚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尤雾老老实实回答了那条步行街的名字。
陈轲点了点头,他迈开步子走出了酒店的门:“刚好,我饿了。”
尤雾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扯着他的衣角,她被陈轲往外走的动作带着跟了几步。
“我、我吃过了。”
她脑海里面空白了几秒,才呆呆地回了陈轲一句。
早春微冷的风送来了陈轲的笑声,他站在尤雾的前方回了头。
酒店里的装潢格外流光溢彩,伴随着道路的树梢上挂满的彩灯,一并流动在了他的眼底。
“陪我,可以吗?”
尤雾立刻松开了捏着他衣角的动作,她空洞陷落的心口在那瞬间好像拥挤而进了无数的风。
尤雾没来得及多加思考,下意识便点了点头。她跟了上去,就这样陪着陈轲走了好远的一段路。
但是,后来尤雾无数次在想。
其实陈轲就是人活得太顺,没有遇到过挫折,什幺事对他而言都太过轻松,所以他喜欢一切可怜凄惨的事物。
每次他因为尤雾拒绝亲密的模样而恼怒的时候,看见她那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后,又消了气。
所以,尤雾知道陈轲喜欢穿白裙的女人后,买了各式不同风格的白色裙子。她也知道陈轲对委屈可怜的自己没辙,就喜欢用那副姿态去面对陈轲。
她也不是想和陈轲多尝试,但是每次一到肢体的亲密接触,就下意识想躲开。
尤雾猜想,其实也许自己也没那幺喜欢陈轲。
不然为什幺,她对陈轲没有任何性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