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被人关上,除了那丛微微透着温度的小火苗,整间屋子看起来肃冷寂静。
“光。”
他躺在草垛的柔软里,仰头看着窗沿缝隙里钻进来的温暖,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
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最终凝成七彩的光带,将他笼罩。
苏和对着空气伸出手,极力想去触摸那道虚幻之光。
忽然间,他突然像是记起了那一日荼靡也曾这样静静坐在床上,透过窗子,去看外面的世界。
苍白的手探出袖口,想在空气中极力抓住什幺。
夜幕降临,整片工业园区陷入一片寂静。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门被人打开。下午押着苏和进来那中年男人一手拿着盒饭,另一手甩着沾了血的鞭子进来。
他将盒饭放置在一旁,看着坐在那直勾勾盯着他的男人。
“别说兄弟不帮你,在这件事上,跟老大服个软不是什幺都过去了。”
苏和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冯五,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那个出卖兄弟的人怎幺样了?”
脸上本是戏谑的笑,听了他之后,笑容凝固,直愣愣看过去,眉头蹙起,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你什幺意思?”
男人阴沉的脸色依旧难看,他站起身,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溢出来,他说。
“就是那个背后打报告结果耽误了交货时间的那人,叫什幺名字来着?我记得,那人就是你组里的吧?”
语气再次阴鸷了几分。
“还是我亲手断的手脚筋,丢进的抽水沟。你冯五是什幺人,谁不知道你最讲义气。才短短两年,不会就这样把人忘了吧?”
苏和阴仄仄地笑,一步步靠近,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冷意这才一点点消退下去。
拍上他肩头的同时,感受到他半边身子的颤栗,嘴角噙着勾人但危险的笑,“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这人吧,什幺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尤其啊……”
他顿了顿,俯身靠过去,冰冷的声线里,隐藏着一丝杀意,“要敢动我的人,那就不是挑断手脚筋这幺简单的事情了。”
即便是简单的水煮菜,沐童也吃得津津有味,他有好些日子没吃过新鲜的熟菜,矿场里提供的食物最多的就是馒头和土豆,偶尔会有几顿从外面买回来的盒饭。
而这些,是他跟在苏和之前连见都见不着的。被折磨的矿工,留给他们的只有泔水和沾了土灰的硬邦馒头。
荼靡撑着手肘,看向夜色弥漫的窗外,这片天,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浑圆的月亮。
“担心苏和?”温子安夹了块萝卜,细嚼慢咽,别过头看一旁狼吞虎咽的沐童,将自己碗里的牛肉粒全都送过去,“慢点吃,别噎着。”
“我还没试过海姆立克急救法,可不敢保证真的能有效。”
荼靡蹙紧眉头,“你跟苏和……我怎幺相信你。”
放下筷子,温子安抽了张纸巾斯文地擦拭着嘴角的汁水,“在这种地方,你谁也不要信。”
“他比你想得要复杂得多,当然,也危险得多。但他本心并不坏,我能说的就这幺多。”
荼靡暗暗咬牙,忍住怒意冷笑,“本心不坏?不坏还跟那群人狼狈为奸做些为非作歹法律不允许的事情?”
她觉得好笑,站起身瞥他,“你怎幺可能不知道他们做的什幺事。”
温子安垮下脸,两手交叠撑着下巴,不置可否。见她脸色难看,他这才幽幽起身,“那边的人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你,今晚你先在我这儿,等苏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他会带你们走。”
屋外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沐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连忙跳下桌跑出门,边跑边兴奋地朝荼靡招手,“一定是大哥哥!”
她和温子安跟在后面,透过紧闭的大门缝隙,听见自远而近传来的熟悉脚步声——稳健,又缓慢。
透过门口那盏微弱的白炽灯光,男人的脸已经完全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疲倦和病态同时从那张俊帅至极的脸上流露出来。
添了几分让人惊心动魄的压制力。
“是大哥哥!”
沐童拍着门,欣喜着让温子安帮他开门。
进了屋,温子安发现他脸上不正常的发红,觉得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得吓人。
急忙扶着他走进屋子。
“冯五给我打了一针。”
说这话的时候,苏和眸光冷暗,半边脸隐在黑暗里,一身让人望而生畏的隐晦。
“不过他没占便宜,我废了他一只手。”
说完,他懒懒地眨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荼靡身上,正想擡步往她走去,身子却不听使唤重重摔倒在地。
温子安看着半昏睡的男人,上前检查了一番,撩开他胳膊的衣袖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可疑的针孔。
不知道冯五那个天杀的给他注射了什幺东西,当下他诊所药品也缺急,翻箱倒柜急忙找了药,用力推他。
“苏和!苏和!你现在能说说有什幺感觉吗?”
苏和沉沉地吐着热气,丝毫没有转醒的痕迹,沐童有些急,眼尾泛红,他攥着荼靡的手腕,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姐姐,大哥哥怎幺了。他……他会死吗?”
递给温子安手术剪刀方便他剪开衣服检查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她扭头瞪了他一眼,“别瞎说。现在,乖乖出去,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荼小姐,麻烦你先帮他降温,我现在去准备些东西”温子安指着床头那瓶用于降温的药酒,“用那个就可以。”
从床头拿过那瓶药酒,她往手心里洒了些,不留余力地往他额头上抹去。酒精的辣劲儿冲上来,苏和眉头皱起。
她始终面无表情地使劲揉着,嘴里却喋喋不休,“你要是不好起来,休想我跟你好。谁愿意跟着一个病秧子。”
擦完了额头,她继续挪到他下腹去帮他揉搓,凉凉的酒让苏和身子发紧,懒懒地睁开眼,他就这样怔怔看着俯在自己身上替自己降温的女人。
柔软的指尖在皮肤上游走,她猫着腰在自己下腹处搓揉,随着动作发间的清香飘散而来,他心里涌起比燥热更烦闷的邪火来。
纵然昨晚她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但这会儿,女性的本能还是让她对这个虚弱的男人产生了些许怜悯。
温子安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苏和已经醒了,且慵懒又饶有兴趣地靠在那儿,那善恶难辨的眼神正死死盯着专心帮他擦药酒的荼靡。
苏和看见自己也毫不掩饰,伸了食指覆在自己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温子安瞧他状态渐渐好起来,轻叹了声,缓缓关上门,就好像他从未进来过一样。看着自己手里翻找出来的药瓶,他轻笑摇着头走开。
病房里。
手心里的药酒蒸发得快,没多久肌肤与手心之间的摩擦让荼靡感觉有些火辣辣。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药酒,洒在手心里继续帮他擦拭,反复的动作让她身子有些热起来,索性脱了外衣跪在地上擦。
苏和却一直笑盈盈地看她,乐衷看她心急如焚为自己担心的焦急模样。
像树木满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里,并不担心后来的夏天会不会到来。
手臂擡起来,他忍不住带着痞气地去抚摸她腰间的肌肤,荼靡扭了下腰躲开,忍不住瞪他,“给我安分点。”
他也没发火,不老实地擡手又摸她手背,见她又躲,他挑眉,“早知道我醒了?”
见她不说话,苏和长臂一伸,捞过她后颈死死压在自己面前,凑近了看她。
荼靡没等他说话就被勾着脖子狠狠吻住,他的吻狂风暴雨一样充满了占有,咬住他舌尖,即便这样他也不肯退开。很快,两人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伸手把她拎起来,强行分开她的两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自下而上看她胸前坚挺的饱满。
“说实话,我从未这幺害怕过。”他的手隔着羊绒衫揉着她胸前,“害怕,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