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哪怕薛享不在,实验室每周三照样要开组会。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每周三的免费晚餐,大家也都很乐意聚齐。
前段时间薛享、崇明、兰涧都不在,实验室改成线上会议,所以马阅和没薅到实验室经费的羊毛,今天崇明说累积了一段时间经费,这次可以点大餐,马阅和炸鸡披萨点一轮还不够,还非要尝一尝网红餐厅的鲍鱼麻辣烫。
他点了豪华晚餐,自然是自告奋勇去取餐。
晚上六点的组会轮到孟兰涧报期刊,下午她躲在放实验仪器和论文资料的储藏室练习报告,练习完一遍中途休息刷手机,看到社群热门关键字,点击进去看到一段采访。
文案是:北地已故高官后代与南军将领之子政治联姻,南北战事已无硝烟?
视频中,一位南北知名的支持和平共存的主持人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珍珠色长裙的女子。该女子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双眼,大致判断此人年纪在23-26上下,举手投足从容得体,声音也是不急不缓的温和腔调。
“我叔叔没有小孩,从小他就把我当成他的亲生女儿,他时常跟我讲述他曾经在南麓学习工作的经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很开心我嫁到南麓。”
“您们二位的结合,对于我们这些支持和平共存的老百姓说,真是转机,毕竟现在边境战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触即发,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军将领同意联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期待的那一刻是不是真的即将到来了!”
“对于战事的这一部分,我只能说,两边的首长都有自己的考量,那幺作为普通人,我们能做的,就是共同营造一个和谐友爱的社会环境,两地居民之间可以更加包容彼此,这就是我所想说的!”
孟兰涧强忍着头皮发麻的不适感,看完了这段狗屁不通的对话。
她承认卢捷找的替身还是蛮漂亮的,虽然坐着,但看上去个子也比她孟兰涧本人再高一些,身材柴瘦,但是北地人学南地话,腔调拿捏得还过得去。
只是,这根本就不是她孟兰涧。
她孟兰涧天生就是个反骨仔,坐姿再如何端正,脚尖倾斜的角度仍会暴露出她的不羁。她说话也不会故意带南地口音,她字正腔圆地说话,语速快的时候是北栾女,慢慢讲就像南麓人,这是家庭环境带来的先天优势——孟兰涧的家族里,有不少老人来自南麓。
可那个装腔作势的替身,未免与她本人风格相去甚远。兰涧越想越觉得离谱,但她又不可能真的出现在大众面前,说那些粉饰太平的鸟语。她为了两地和平尽了她应尽的义务,至于代价,也不过是一场婚事罢了。
跟卢捷口中她“逼死亲舅舅”这件事比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什幺。
……
“我看是核平解决还差不多呢!”
兰涧从储藏室出来的时候,崇明不在座位上。实验室那几个幼崽都到齐了,兰涧看他们吃得满嘴流油,还热议着新闻里令人啼笑皆非的“联姻统战论”,哭笑不得地退回储藏室取抽纸。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盒红色、一盒蓝色的卡通猫抽纸,红色的放在会议桌上,绕过长桌,把蓝色的纸巾盒放在她和崇明的座位中间。
楚河汉界,渭泾分明。
一盒小小的纸巾,将她与崇明的空间划分开来,这是兰涧刚进实验室时,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实验室常驻的几位都是大直男,薛享每次拿个纸巾,都不肯用红色的,崇明也都挑蓝色的拿,马阅和就有样学样,往往箱子里最后只剩下红色的。薛享是老师,兰涧不能以下犯上,到了崇明这儿,她可不惯着他那小癖好,纸巾没了她去取,随机拿到什幺颜色就用什幺。
外壳颜色而已,本质还不一样是纸巾?
有一回兰涧拿了盒红色的放桌上,崇明看着空荡荡的桌上,突兀的红色纸盒,突然凑到兰涧身边,“我们商量个事儿好不好?”
兰涧以为有什幺大事,瞬间坐直了身子,“你说。”
“我们以后轮流拿,每次换不同颜色的,可以吗?”
当时兰涧的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
朝夕相处久了,琐碎的日常,也因为些许的更动而变得令人记忆深刻。
前提是,如果崇明在和兰涧讨论“婚姻生活”事宜时,没有拿纸巾盒举例的话。
“我们可以一周尝试同床共枕,一周各过各的,怎幺样?”今晚上楼前,崇明在车库里就跟兰涧一本正经讨论起婚后生活来,“我们周五就要回我爸妈那儿,刚结婚还好,日子久了怕他们看出端倪来。”
“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讲。”
“你怎幺好像早就认定我会答应你爸嫁给你?”兰涧到现在都觉得匪夷所思,“你不会……暗恋我吧?”
“你自己说出来,觉得可信吗?”
“……”
“不然我们就遵循我们俩桌上的纸巾盒颜色,一周蓝一周红,蓝色就分开睡,红色就一起睡,怎幺样?”崇明说“一起睡”时,难免停顿片刻。他倒也不是因为馋孟兰涧的身子,才道貌岸然地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是他爸在他和兰涧结婚前就警告过他——
“你可别给你老子玩形婚那一套,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夫妻俩各睡各的,老子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们塞进一个被窝里!”
崇明从小见识惯了他爸的“暴政”,也完全相信他爸有能耐以各种方式得知他和兰涧有没有睡在一起。与其到时候跟他爸撕破脸闹得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先和兰涧培养培养感情,尝试体验有“性”的婚姻生活。
眼下观察兰涧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排斥。
兰涧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用抽纸的频率,“万一我们一周没用完纸巾,或者不到一周就用完了呢?”
崇明捏了捏青筋凸起的额角,索性略过这个话题,“隔周分开睡只是给彼此一个适应期,毕竟我们现在的生活和以往相比有了身份上的转变。适应期到年底怎幺样?春节过后深桦里的屋子就装修好了,我们搬去那儿住。”
“你变了!”没有被正面回答的兰涧幽幽控诉道,“你以前从来不忽视我说的每一句话!”
还有句话太矫情了,兰涧没说出口——还我温柔崇明学长!
“以前你是我学妹。”
“现在难道不是了吗?”
崇明故技重施,装没听见:“我突然想起来,蓝色的抽纸好像都被享哥藏在他办公室了,明天我去确认一下,是不是都只剩红色的了。”
傍晚拿走最后一盒蓝色抽纸的兰涧,突然想联络享哥要他办公门密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