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安到了另一个城市上大学,学校不好也不坏,住在学校宿舍,三个室友北中南聚一块,挺好相处,没什么不方便。
大学生活她找了份打工,每天下课去饮料店摇茶,很少回家,过年过节更是不回,徐美芳颇有意见,她便跟徐美芳说时薪加倍,徐美芳无话可说。
这是实话,沈珞安很缺钱。
沈珞安还给自己买了一台机车,全新,分好几十期,跟陆晏舟骑自己家的不同,反正他也就骑几个月,不用买。
沈洛安也谈了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分手理由大同小异。前男友们对她的统一评价是:长得漂亮,但是没有灵魂,没有灵魂就算了,还不贴心。
沈珞安不怪他们,她之所以答应交往也是因为他们长得不难看。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灵魂,她没那么贪心。
但她要他们的贴心。
不用太多,能常常陪她下班回家就行。
沈珞安因为上课的关系,上的几乎是晚班,回到宿舍最快已经是十点半。可惜那些前男友的贴心维持不了太久,后面老是一个讯息“我今天有事,不去接妳了”就打发她,而其实人在忙着打手游,或者别的她不知道的。
恋爱谈得不顺利,通通不到一年就结束。
遇见梁嘉澍是在她大学毕业后,正式进入行销公司的第一年。她是刚入职的菜鸟,而他是一步步靠实力爬上来的行销经理。
梁嘉澍大她五岁,年纪大就是有好处,好处还给了沈珞安,她顶着部门的眼红和挤兑,愣是收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懂的都懂,有关系靠总比没有好。
梁嘉澍教她工作技巧,教她跟人沟通协调,再邀她看电影吃饭,他做事俐落细心,为人大方又不沾花惹草,不抽烟,不甜言蜜语,却不失风趣,送她回家也止步在楼下,和他在公司的形象没有太大差别,反而多了份轻松闲适。
虽然梁嘉澍的形象不差,不像随便给人睡的,却不妨有人怀疑是沈珞安想睡他。
当梁嘉澍在他最喜欢的红酒吧,问沈珞安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时,沈珞安毫不犹豫的答应。
原因还是那个原因,他长得不难看,而且贴心,绝对不是她想睡他。
他们选择不公开关系,好不造成工作上的不方便。地下恋进行了两年,无比顺利,好像也到了可以结婚的时候。
梁嘉澍再次选在红酒吧跟沈珞安求婚,灯光美酒气氛佳,世俗的单膝下跪,再拿出一盒装有一克拉钻戒的盒子。
沈珞安很淡定,彷佛早有预感。
她问梁嘉澍「我不是贴心的人,你可以吗?」
梁嘉澍诚实地回答「我好像一直是这么跟妳交往的」
沈珞安又问「我没有灵魂,你可以吗?」
「哪种灵魂?」
「不知道,就是灵魂,类似有趣的灵魂之类的」
梁嘉澍想了想「我不需要有趣的灵魂,我只想要有一个想在一起的人,相处自在,简简单单,以后老了互相做伴,病了互相照顾,这样就够了」
听起来,梁嘉澍对未来的幻想非常美好,但不至于不切实际。后来沈珞安回想,那大概是认识梁嘉澍以来,他说过最动人真切的话。
沈珞安笑了笑「这是你想结婚的原因?」
「很奇怪吗?」梁嘉澍摇头笑道「年纪到了,再不结婚,我以后应该也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很实在」沈洛安低头沉思片刻「你不觉得我现在结婚太早了吗?」
「妳可以拒绝我,也可能遇到更好的人,但是我觉得我的条件挺不错的」梁嘉澍继续说「结婚后妳不用做什么,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只需要搬到一起,再去登记一下就行,剩下的我会处理」
整段求婚像在相亲,一问一答,大多是沈珞安问题比较多。
唯有一个问题,她不会问,她不想知道,也不怎么好奇。
可是这不代表梁嘉澍不会,他总要在亲密时刻问她,爱不爱他。
他自己却不曾对她说过。
沈珞安答应了梁嘉澍的求婚,婚礼那天,顾南曦特地来当她的伴娘。
高中毕业后他们各自分飞,一南一北,虽然平时联络的不多,但顾南曦是唯一一个沈珞安还保持联络且真心的朋友。
高中最后的暑假沈珞安不爱回忆,有陆晏舟的离开,也有她举家流离失所,落荒而逃。
在陆晏舟离开没多久,沈经泽因为替他好友做担保,好友却经商失败破产,一夕之间沈经泽成了身无分文的冤大头,连家里房产也被收回,无奈被迫搬家。
徐美芳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再也不似从前精神奕奕,爱四处串门的模样,经济上的压力甚至做起手工,赚取微薄的薪水贴补家用。
离婚两个字变成她的口头禅,怨恨两个字被她自己贴在脸上。
事情过后不久,沈经泽快速恢复往日,假装没有发生过任何事,继续过他鸡飞狗跳的日子,所长的职位许多年未变,不出意外,很大机率会做到退休。
工作没丢,是不幸中的大幸。
顾南曦对这些多多少少了解,在新娘休息室晃荡一圈,说道「妳妈今天肯定很开心」
化妆师正在给沈珞安化眼妆,沈珞安垂着眼睛,心不在焉地回答「比我还开心」
不说人品,就说梁嘉澍有房有车,工作也好,前途光明,家中独子,还只剩一个父亲,住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小渔村,一年可能见不到两三次,徐美芳怎么不满意,怎么不开心。
如果真要说不满意的,是她希望梁嘉澍在房产证上写上沈珞安的名字。
徐美芳说道「写了才有保障!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妳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我才要结婚而已,妳就开始替我想离婚的事了」沈珞安很无奈,梁嘉澍辛苦赚的钱买的房,她凭什么要求人家写她的名字呢,何况梁嘉澍也不傻,婚前协议都拟好签好了。
一切就像梁嘉澍结婚前说的,只要搬到一起住,登记结婚,剩下的他都会处理。
他处理的好,甚至连婚礼婚纱都没让沈珞安操半点心,她要做的只有试婚纱,拍婚纱照以及出席婚礼。
「我这是替妳未雨绸缪!他要是爱妳,就要写妳名字!」徐美芳少了八卦别人的时间,平时沈珞安也不给她管,不知道积了多少怨,现在好了,沈珞安的婚事她总要管一管才舒心放心。
梁嘉澍爱不爱她先放一边,问题是沈珞安不爱徐美芳管,回她「妳当初怎么没让我爸写妳的名字啊?如果写了,就没今天什么事了吗?」
此话一出,算是把徐美芳打到谷底,再也不提名字的事。
宁可不要,也不想臭一身泥。
顾南曦继续晃荡,连续几圈后,化妆师终于搞定离开,顾南曦等了许久,迫不及待在沈珞安身旁落座,问她「真要嫁梁嘉澍?」
沈珞安点头「嫁」
顾南曦无聊似的碰碰桌面上的杂物,又说「我本来找胡大头陪我一起来,结果他说他这个实习离婚律师怕身上聚集的怨气重,就不来给妳祝贺了」
沈洛安一愣,抿抿唇角,仍是藏不住不太开心的情绪「妳还跟胡大头有联络?」
「偶尔」顾南曦解释。
沈珞安狐疑地看向镜子里的顾南曦,她今天很漂亮,为了不抢风头,礼服穿的很保守,妆也是淡妆,再看看自己,浓妆艳抹,顿时觉得俗气百倍。
「真的就偶尔」顾南曦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我这次绝对没有出卖妳!是他刚好来我家给我送东西,看见我桌子上放的喜帖才知道的!」
闻言,沈珞安心里百转千回,又把顾南曦骂千万遍,冷声说「偶尔联络,联络到妳家了」
「谁知道?」顾南曦倒是坦坦荡荡,大言不惭「他想追我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举起沈珞安的手,盯着她光秃秃的五根手指头,喃喃自语「梁嘉澍是大方,可惜妳太浪费,一克拉的钻戒被妳琐进保险箱,,这种日子也不拿出来晒一晒」
「等会要戴对戒,戴什么一克拉,再说又不是十克拉」
「妳还贪心了阿」顾南曦大笑,笑完看她一眼,终于说出今天最想说的话「我一直觉得,会给妳戴上戒指的人是陆晏舟」
「......」
许久没听到那个名字,心脏似乎漏了几拍,很陌生,也很熟悉,又像是遥远的人突然出现,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又想,陆晏舟...是狗阿,是最坏最坏,咬完人就跑的那种狗。
沈珞安眨眨眼睛,收回神,拍开顾南曦的手,泰然自若地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妳当我傻吧,你们两个高中就在一起了,妳以为看不出来?」顾南曦不客气地翻一个大白眼「我早觉得你们两个有鬼,偏偏不承认」
尤其当年她把沈珞安的事说出去时,沈珞安可是对她发了好大脾气。
沈珞安神色复杂,片刻后,她收拾妥当,换上面无表情的脸,轻轻摇头「我和他没有在一起过」
顾南曦不信,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彷佛听出了丝丝的苦涩。
婚礼很顺利的完成,他们说着无数人说过的誓言,互相交换梁嘉澍另外买的简单婚戒,当新郎要亲吻新娘时,沈珞安望向台下。
台下有徐美芳,有沈经泽,有即将成为她公公的梁嘉澍父亲,有许许多多不知道是该叫伯伯叔叔或是阿姨婶婶的亲戚,还有好多的陌生面孔。
但就是没有看到那个人。
反正,她也没有给他发请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