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余脸上满是担忧,一旁,邢麓苔的不悦隐忍待发。
夏松梦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左边那只,蓝余的手。
“你的脸色不大好,”蓝余扶她起来。
邢麓苔的手悬在半空,片片雪花落在掌心,融化成点点水渍。
他看向夏松梦,冷硬的唇角强压着愤怒,“跟本将军回去。”
“不回,”夏松梦回以更冷的目光,“死也不回。别再强求我,否则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这般决绝,比这雪天更冷。
看着她与蓝余并肩离开的背影,邢麓苔头痛欲裂。他不明白,这一次他没有袖手旁观,为何她走时甚至都不回头。
夏松梦随蓝余回了营帐,之前她住过的那一间营帐里还保持着原样,随时等待着她的回归。
敷药后,一夜无梦,夏松梦醒来时只觉得心头舒畅了许多。一早见到蓝余,他倒有些惊讶,“气色不错。”
她笑笑,“多谢蓝将军。”
见她笑了,蓝余的心情更轻快了些,“不必多礼,叫蓝将军还是生分了些,不如叫蓝余哥哥吧。”
夏松梦笑得灿烂,“万一我比你大呢?岂不是让你占了便宜。”
蓝余后退半步,打量着她,“不太可能,你,”他刚想说她看着还小,可她那令人不容忽视的好身材却表明她绝不可能还是个少女。“反正你也忘记了,就糊涂当个兄妹吧,再者,若邢将军还来,我们也不至于穿帮。”
说完,他粲然笑了,夏松梦被这笑容感染,一同笑了起来。
“其实我想起来了。”她坦诚道。
“啊?”蓝余讶异。
夏松梦看向远方,“我还真是邢麓苔的夫人。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真的?”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远处的树林被朝阳照耀得一片金黄灿烂。
“是真的,但我已决定要与他和离了。”夏松梦收回目光,玩笑道,“我要是真认了你做兄长,你不会后悔吧?”
蓝余忽然有些拘谨,挠了挠头,“会后悔的。”
“嗯?”她展颜,笑他反悔太快。
“我看,还是不要互占便宜了。”蓝余补充了一句。两人相视而笑。
用过早膳,蓝余便照常点兵去了。临走前特意交代夏松梦别乱跑。
夏松梦老实点头,待他出去后,往关押寅浡士兵的营帐走去。
在那营帐外,等待交班的士兵正呵欠连天。夏松梦在暗处看着他们,催动心念,试图驱走这些士兵。
可他们纹丝不动。
她尝试了一会,遗憾地低下头。看来,这巫术对人不起作用。就在此时,已经有士兵前来交班了。这里被看守得十分严格,今天是没有机会见到方夜了。
夏松梦转身离去,不料,营帐内却又见到了邢麓苔。
她冷下脸,“你来做什幺?”
“你跟我回去。”他不容置疑地命令她。
“不,”夏松梦掀起营帐的门帘,“请你离开这里。”
坚定的语气与他如出一辙。
两人僵持着,都不肯退让。邢麓苔来之前已经料到,她一定会拒绝。事已至此,他上前一步,拦腰抱起夏松梦,把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营帐。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有些羞怕,“你放我下来!”
这番挣扎引起了往来士兵的注意,但他们看清来人是谁后,马上低下了头。
“去找蓝将军!啊!”她的求救换来的是屁股上警告似的一掌,打得臀肉颤动,羞得脸热。
就算是再坚定的决心,也架不住这耍流氓一般的手段。
“不叨扰蓝将军,本将军的夫人这就领回去了,”他看了眼因夏松梦的话而驻足的士兵,快步走出了营帐。
“你要带我去哪里!”夏松梦看着越来越远的营帐,周遭没有人了,只见远处一匹马在低头啃着地面。
大掌握着她的腰,轻松地将她放在马背上。他飞身上马,将夏松梦抱入怀内,“别问。”
“就要问!你把我抛尸荒野了怎幺办?”她梗着脖子反驳道。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夹杂着嘲讽,“怎幺,失忆的时候不怕我杀了你,现在反而怕?”
夏松梦哼了一声,握紧了马鞍上的扶手,尽量不与他贴在一起。
“驾!”
马儿飞奔起来。
这几天骑马磨得夏松梦屁股生疼,坐着坐着时不时往身后滑去。她赌气向前俯身,又被风吹得睁不开眼。
一路别扭地坐着,终于抵达了一处乱石滩。
邢麓苔下马,凝望着那处,缓缓上前。
“这里是……”她看着枯黄的野草,总觉得有些熟悉。
原来这里是诗柒引诱邢麓苔进入埋伏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火堆,一些没来得及烧完的纸钱被风吹落四周。
夏松梦的回忆里有一些片段,是笼子里的女人给她的诗柒的回忆。那个雨夜中这里发生过一场厮杀,血流成河,白骨从血肉中露出来。
她打了个冷颤。
“过来。”不管她愿不愿意,邢麓苔拉着她来到石滩中。他的力气很大,她却分明感觉到他在颤抖。
两人一言不发,沉默地站立着。寒风呼啸而过,夏松梦的耳畔似乎听见了雨夜之中的厮杀。
“此处必有埋伏!少将军跟我回去吧!”
“即便有诈,我也要一闯!”少年邢麓苔的声音少了几分沧桑,十分坚定。
“哎呀!”
马儿嘶鸣,雷声隆隆,雨点打在石滩上。一声哨响后,四周脚步声,惨叫连连响起。
“受死吧!”是诗柒的声音。
短兵相接,生死互搏。
“你骗我?”
“是!我骗了你又怎幺样!你们大沈人都该死!”
“我也该死吗?”
“少说废话!”
拳拳到肉,喘息带了血气鸣音。
“你败了。”
“呵,大不了将军杀了我罢!”
……沉默过后,刀剑穿透皮肉,发出沉闷的声响。
剑掉在乱石滩上,发出当啷一声。
“少将军!快逃!”嘶哑的怒吼在身后越来越远。
这些本不属于她的回忆逐渐完整,夏松梦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上下牙齿磕碰着,抖得不像话。
邢麓苔蹙了眉,解开自己的衣服为她披上。手指擦过她耳边的头发,动作温柔。夏松梦听见他的一声叹息。
“别再折磨我了。”
他好像是这样说的。她惊讶地擡起头,对上的仍是那双幽暗无波的眼眸。
“冷就回去吧。”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