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前几天上吐下泻这几天又没吃什幺素的,沈谙睡前抱着江眠亲了几口,亲着亲着鼻管变得湿乎乎的,还一股铁锈味,她手背蹭一下,满是粘糊的液体。
“流鼻血了!”
“谁?谁流鼻血了?”江眠急慌急忙摸上自己鼻子,什幺也没摸到后又去摸沈谙鼻子。指尖触到湿意,立即擡上去帮她捏住鼻根,然后才放声笑道:
“至于吗沈谙,亲几口你就欲火焚身气血上涌了?”
乌漆麻黑也顾不得浪费了,布条子沾水堵住鼻孔,好一会才止住。
“最近太荤了。”语气还有点委屈巴巴的,吃荤给她吃坏了。
江眠哼笑:“是,你不管哪个荤都吃多了,活该流鼻血。”
沈谙回避问题不搭理,生怕她下一句就是不许自己亲热。假装伸展手脚,然后再一个不经意搭到江眠肚子上,松松环着她睡去。
太阳升起后又开始一天劳作。劳作前沈谙在和她的“夹脚拖”斗争,几天前刚换的树皮,今早在礁石上踩几下就裂了。她砍了一大块新树皮,每只脚都绑三层,跟花盆底似的,走两步就踉跄,江眠笑话她是清宫野格格,没那个命也没那个身。
花盆底夹脚拖成了一道靓丽风景线,沈谙坐石头上叉腿捏陶模,江眠拎泥路过她身边就会对着她的脚一阵笑。总也笑不够,每次路过都会发现新笑点。她其实笑更多的不止是夹脚拖,有时候是沈谙怪异的走姿,有时候是她不明所以擡头看人,眼里是累岔气的呆滞,嘴巴干的起皮,和她这张柔美带点英气的脸实在违和。江眠这样想着,放下篮子捏捏她的脸,揉出乱七八糟的形状,然后继续嘲笑她。
沈谙竭力忽视某人的嘲弄,耐心捏了几种刀具的浇铸模,有小型的匕首,有砍柴刀,还有斧头。后面又想起,如果刀具浇铸好还要锻造,没有锤子行不通,又捏了个中间有圆柱体孔洞,两头稍大的锤模。反正也不急用,捏好后全都放到太阳底下晒。
烧了三天三夜的炭,取出来堆在树下跟座煤丘一样。眼见炭是远远够用了,跟江眠讲清楚熔炉的构造,由她这个靠谱的手艺人搭建带有鼓风口的熔炉。沈谙则不太熟练地用黏土一点点摸索着捏出鼓风机的形状。等待其烘干的过程,要用她前天早上用剩的树皮做两个扇叶,中间切口交叉相嵌。找根结实的小木棍劈出一截十字花刀,把树皮扇叶卡进去,两头用细藤绑牢。和风筒组装在一起就是鼓风机了。只不过手搓起来费劲,沈谙把钻木取火的弓拿来配套用。
沈谙担心用柴火烧出来的陶罐耐不住熔炉的高温,又抽了一天时间,去小潭取陶土,混合碳粉和成土胚,重新捏了个罐子。将它放入熔炉用木炭烧制,高温下三个多小时,冷却取出后完好无损一点裂缝都没有。这个碗口大的陶罐,便作为她们之后熔铁盛铁水的坩埚来用。
锻造刀具的前期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食物也十分充足,不缺蛋白质不缺碳水,日子过得还算愉快。但由于前期工作总需要固定在一个地方,久站久坐,两人身体的某些部位,比如腰、背、胳膊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酸胀发痛。为了积蓄体力缓解疲劳,她们在洞里啥也不干躺了一天,又花了一天时间去背风坡找那颗大松树割了点松脂来。割松脂并不是一时兴起,江眠受够了入夜就漆黑一片的环境,早就想弄点来做蜡烛了。
松树根用石斧砍出一道口子,卡一片小叶作引流,下方垫一个芭蕉叶做的漏斗用来接松脂。按这个方法在四周多做几个,不同层高不同方向,尽量将对松树的伤害降到最低。等待三个漏斗滴满的间隙,她们就在背风坡瞎逛。还找到了之前一直失踪的那颗晚熟的聚果榕,上面居然还挂着不少成熟的果子。沈谙靠芭蕉芯棕榈芯补素补到她差点以为自己失去味觉,于是兴高采烈摘了满满一篮子,手上还提了几个,路上边走边享用。
去仙人掌那里时摘了一个看起来熟透的仙人掌果,依旧扎手依旧酸得人牙齿打摆。不过国人常言仙人掌科的果实富含花青素,对皮肤有益。两位女性出于爱美的小心思也都愿意尝试。诡异的紫红色果实将她们的舌头和牙齿都染红,江眠一边吃一边玩,两人互相给对方看红舌头。
开拓新领域时又有新发现,一颗盐肤木。海岛气候四季常夏,树木花果同期很常见。这颗盐肤木半边挂果半边开花,青色小花香味浓郁,还隐约有股药味。果子像裹了层盐巴的花椒,凑近闻有淡淡的酸咸味。
盐肤木花可入药,江眠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都是叫它五倍子,她吃坏肚子找奶奶哭疼,老人家就会先找根布带给她一边捏手一边绑胳膊,让双手充血止疼,再差爷爷去找五倍子,煮水喝止泻。
“早几天遇到它就好了。”江眠可惜道,末了想起什幺,直言:“你前段时间老流鼻血,肝火旺还是肾亏?”揪了一把果子,示意沈谙张嘴。“吃点试试,没准立竿见影呢。”
沈谙听话的一口闷,刚含住还没嚼就舌头往外顶吐掉,眉头皱在一起:“…好酸,还咸。”
江眠瞥她一眼淡定的笑笑:“是啊,盐肤木果啊,盐啊,当然咸。”
沈谙脑筋转了转,她重口味爱好者,吃海鱼嘴里都能淡出鸟,认真发问:“那可以炼盐吗?”
“可以的,我隐约记得奶奶拿它煮过盐。不过好像不能吃,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和家里的食盐不一样,奶奶熬出来的盐是拿来上坟用的,没见吃过。”
沈谙一点就通,分析道:“大概是成分不同。氯化钠维持人体渗透压,盐肤木的盐估计只是有个咸味。”
不过已经很好了,不仅对身体无害,还能给食物增加风味。沈谙把半边果子都采了,背篓装满,两人取了松脂就回去。
开始凝固的松脂有点像桃胶,表层干硬里面软,这颗松树的松脂颜色是乳白的。江眠用破陶片装着三块松脂架火上煮,松脂融化后拿开,用一根绵白的已经被火烘干的草芯插进去裹上松脂。试着用火把草芯点燃,但由于草芯受重力影响一直倒下贴在陶壁上,火点着了几秒钟就被压灭。江眠只好用根树枝从中间劈开,把草芯夹住立在松脂液里。再把陶片拿出到洞口,利用海风加速松脂冷却凝固。
她自己这边忙完,看到沈谙在用水罐里的淡水给盐肤木果搓澡,满脸严肃跟办什幺大事一样。见她回来,鼻尖点点手上托着的果子,炫耀道:“我发现它这上面的盐可以用水洗,打算用洗出来的水熬,颜色可能会干净些。”
江眠哼哼嗯嗯敷衍地夸夸,被沈谙揪过去恶狠狠地在脸上咬一口:“这幺皮。”
“就皮就皮,略略略。”
后者摸着脸逃走,没一会儿又回来,用树枝挑了点碳火出来,倒进石槽里,再加点木炭,吹燃之后把鱼干架上面滋滋烤。大馋猫小馋猫闻到味道一齐过来,沈谙分了一点就去继续搅煮她的盐水,江眠嫌弃她吃饭不陪自己,对着背影努嘴。
稍晚天也黑了,月下海岸银光一片。一罐盐水还没煮完,沈谙还在趁着火光一点点往锅里舀。陶锅内壁析出一圈盐粒,水被浇冷,过会就又沸腾。
江眠催她快点:“我等不及要点蜡烛了!”
沈谙好笑道:“没不让你点啊。”
江眠又气鼓鼓地,一手戳着她这一锅盐,另只手捏着她手腕不让搅。
“好啦,很快,求你再等等我,行不行?”
要的就是她一本正经和人说软话妥协,江眠收下演技,又开始笑嘻嘻地和她贴着。
点了一晚上蜡烛睡觉,梦里都是松香味,早上醒来精神焕发,浑身充盈,干劲满满。
正式熔铁第一步,就是将铁皮砸成小块,表面铁锈也尽量砸掉。先用树柴将熔炉烧热,把坩埚夹进去放稳,四周撒上碎木炭,拉动鼓风机,加速升温,期间持续加炭,直到坩埚被烧到发红,说明温度已经够了。这时候就可以把碎铁皮倒进去,继续加炭拉鼓风机。
两人轮流拉弓,熔炉受风冒出高高的喷射状火焰,温度极高。沈谙蹲的久,次数也多,裸露的皮肤都被烤的又烫又红,只好左右手换着使。江眠观察久了就知道她嘴硬人犟,不想让自己的omega多累。所以只要看到她换手了,说明实在烤得受不住,就走过去把弓抢了。
整整五个多小时,日斜到日中,不停地拉弓不停地加炭,小煤丘都被挖空一块,总算给铁皮完全熔成铁水。耐着炉高温,沈谙用木夹将干锅夹出来,朝匕首的泥模倒去。
一锅的铁水只够浇铸匕首和铁锤,沈谙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再熔点铁把砍刀铸了,被江眠劝下来。
“你当自己是机器啊,手还要不要了?”
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体力活更要循序渐进。她们静待铁水冷却,等它表面凝固成铁黑色后再扔进海水里,完全冷却凝固后从泥膜里脱下来。
因为捏模时给匕首做出了刃边,不需要进行锻打,接下来只要通过打磨给匕首开刃就行。还是那颗熟悉的磨刀石,只不过之前都是磨石刀,今天要第一次用它给铁刀开刃。
沈谙磨刀,江眠就去给铁锤找合适的木柄。两人分工合作,一晃又到天色青黑。匕首开了刃很锋利,沈谙磨刀时都是万分小心。只是在安把手上遇到点问题,木柄和匕首怎幺也嵌不牢,砍东西时容易晃,铁锤也是。
试着改善两回,用藤条绑,用木楔子钉进缝隙,刚开始是挺紧实,可用着用着很快又会松脱。大概是铁的表面比较光滑,这些用在石器上的固定方式在它这就不太起作用。不过她们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解决方法。
松脂燃烧后会变成液体,灯芯燃尽后又冷却变成固体,所以昨晚的蜡烛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江眠依照记忆里爷爷用松脂做粘合剂修箭羽,将松脂融化,加入草木灰搅拌。搅拌好的混合物有着很强的粘性,用树枝把刀柄涂满粘合剂,木柄内部也涂上,然后再把刀柄嵌进木柄里,握着木柄在石头上锤几下,利用惯性让匕首固定。铁锤也如法炮制,等粘剂干透,木柄就被牢牢固定住。
“我聪明吧。”忙完这些江眠开心地讨要夸奖。
“嗯嗯,是我的神。”沈谙毫不吝啬,即便脸上一派正相,夸奖的语气也很平淡,但江眠就是会觉得羞涩。她抿着嘴指指自己红扑扑的脸,沈谙立即会意,凑过去亲亲一吻,笑道:
“奖励我的猪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