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丝带约莫两指宽,摸黑去绑缠,缎面窄窄覆过眼睫,他勾手去脑后打一个生涩的绳结。
发与丝带摩擦,窸窸窣窣一片响,喉结上温吞的吸咬感还在延续,他连喘息也带着破碎的欲望。
一秒、两秒——
黑暗中这一具诱人的礼物,终于变作克制的、谦恭的。
她于是听见他说。
“好了,舒舒——”
什幺好了?
眼皮沉哑,她钝钝擡起眼,一边将黏糊糊的吮触从喉结攀爬到他下唇。
唾液裹缠的细碎响声破出一层雾,她的睫毛再次打湿,瘙痒地,凝在他鼻尖。
黑色给人以疗伤的镇定,哭肿的眼皮消褪一层麻,眨三次眼,她终于在夜里看清这一具多色的诱人礼物。
扮家家酒还是玩深夜情趣?他到底在满足她还是满足自己?
带着惊奇,她伸手去点他丝带下的一双眼——
包花时总要讲究美感的平衡,但他丝毫不理会,笨手笨脚包装自己也有种滑稽的情绪美。
黑色给人以疗伤的镇定,却不包括他,左眼圈那团大色块的青紫溢出了丝带,佐着脖子上吮出的几粒新鲜吻痕,竟然有种肃穆的淫丧。
而她确实被他讨好。
哭腔止休,她哑着嗓,明知故问。
“什幺意思?”
地砖沁凉,他松开手躺卧在地上,把选择权再次交还。
墙角一只刻满郁金香的复古挂钟嘀答嘀答冒着响,行人的脚步渐渐飘散,十二点还有多远,路鸣已经在期待南瓜马车载来今晚的好运魔法。
她仍侧坐在他大腿,像一支快要淘汰的螺丝起子翘起锈片,姿势怪异,却听见他更诡异的告白。
“你不想让我看见,我就看不见。”
她回:“如果布料透光?”
“那我会闭上眼。”
她回:“如果我想让你睁眼却看不见?”
“那我就用长颈鹿一样狼狈的眼泪遮掉自己的眼膜。”
她回:“你也许不应该打拳,你可以做一个诗人。”
“我没什幺文化,你想要我当诗人?或许男公关更合适。”
她回:“我的花店赚不了太多钱,而且我也不去那种地方。”
“拳击手可以当半分钟的诗人,只要你开一次口,男公关也可以从良。”
她回:“我们不是在讨论眼泪?我刚刚只是自言自语,而不是请求。”
“都可以,你用命令也可以,我都会去做。”
她回:“可选择权在我,有一些我想去做的,你也同样无能为力。”
“至少我让你停止了哭泣。”
她回:“这也许有价值,但没有未来。”
“会有的,下次你来教我,怎幺样才能和兔子一样流漂亮的眼泪。”
她回:“大概率学不会,我不是个好老师,你也不会是好学生。”
“那束修呢,他是好学生吗?”
沉默三秒,她回:“他不是我的学生,他是——”
翻翻找找,找不到答案,她沉默。
“说不下去?”
管它是工具还是酒液,螺丝起子才不会被淘汰,起码不会心甘情愿。
臀下的肌肉骤然紧绷,下一秒锈片折落,她被扯进他怀里,复原归位。
具象化的暗红色打破一切未知的不安,他攥住她侧腰,用她的身体裹住衣料下新鲜的一道道伤痕,战栗着。
“不如我替你回答——”
“我来取代他。”
心跳会说话,她听见他无言的咒语在劝导。
再也不要管束修,再也不要担心哭或不哭,再也不要担心能不能看见月亮,我会做你最忠诚的学生——
然后选择权交给你。
你会选择走向永远死寂的未知?还是做我失格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