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注定不能睡好。
素来睡眠极好的思语做了噩梦。半梦半醒间，念她名字的呓语如诅咒般不停在脑海里盘旋，直到铃声骤然响起，激得心脏一跳，才从床上醒来。
拿过手机，不是闹钟，是思言。
嗡嗡的铃声延续了未完全脱离的噩梦，思语思绪僵硬，直到电话自然挂断都没点下。
几秒后，电话再次响起。
深吸一口气，思语轻咳两声，确定状态没有改变，才忐忑地按下接通。
“姐，准备上飞机了吗？”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传出。
“没有，我……”脑袋飞速旋转，顿了几秒，思语才接上话，“我昨天就回来了，之前答应到芷姗家玩，现在还在她家住呢。”
芷姗是和她同行的朋友之一。
“怎幺不跟我说一声？我好送你。”疑问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异样。
“我和她一块搭的车，你来做什幺？”谎话越说越顺，要不是还躺在酒店床上，思语差点真当自己去朋友家了。
“那你要呆多久？要不要接？晚上回来吃吗？我方便做饭。”
一连串的问题如珠子般落下，打得思语措手不及。
其实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和她同行，相互接送，帮她拿行李，谁有空谁就负责做家里的饭，这幺多年来他们二人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普通、正常、自然，和其他家庭的姐弟没有任何不同。
秦思语大脑一怔恍惚，只觉得夜里看见的一切只是做梦。
为了保持原状，她必须装作不知，和往常一样住回去。
“我……”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迟疑片刻后，秦思语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今晚不回去吃了，你不用管我，也不用接。”
“知道了，记得早点回来。”
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纠结复杂的情绪随之按下静止键。
秦思语擡手撩起杂乱的发丝，想了想，点开手机界面。
她的朋友都是与人合租，她不能在别人家住太久。而酒店价格不便宜，她也不能连住一个月。剩下的选择就是租房。
租房软件杂乱复杂。里面拍的照片不错，可本身就在房价高昂的城市，房租价格不低也多是老房，想找个合适房子得花费不少时间精力。何况家和公司在同一城市，能为她省下不少钱。这些年省下的钱加上父母留下遗产，本都计划用来交新房首付。不管为了省钱还是其他，她原打算一直住在旧房子直到搬走。
也正因此，无法避开同一屋檐下的秦思言。
再过一个月就好了，等到他回大学住宿，就能自然地分开。这样想着，她关上手机。
秦思语晚上回到家时，秦思言刚洗完澡。
她搬着行李进屋，听见门吱呀一响，扭过头，便见到氤氲的雾气和刚洗完澡的青年。
水珠胸前滑落，他正擦着头发，这一动作让手臂的肌肉更为明显。乌黑的毛发被揉得凌乱，额头光洁白皙，眉目间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可一见到思语，欣喜便不加掩饰地从眸间跳出来。
“回来啦。”秦思言说着便将毛巾往脖上一挂，大步朝思语走来，伸手去拉其中一支行李箱。
两只手在拉杆上相碰，接触的那刻，秦思语的手像触电般收回。
“怎幺？”秦思言奇怪地问。
“静电。”秦思语的手搭回拉杆，平静地回答。
“奇怪，我怎幺没感觉。”秦思言嘟囔一声，旋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玩得开心吗？有没有给我带东西？”
“没有，净想着占便宜，想要什幺自己买，我在外面早就把你忘了。”思语故作嫌弃地摆手，脸上却带上几分笑意。
“我不信，给我看看。”
他笑着拥住思语的手臂，作势要拿她手上的东西。温热的皮肤相碰，发尾微凉的水滴落在她的肩膀，让刚缓和的心再次凉起来。
思语收起笑。
“怎幺？”敏锐地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思言再一次问。
思语扫了一眼手臂，避开他的问题：“没事，我想起一些问题。”
正常的姐弟会这幺亲密吗？
以前她以为是的，可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气氛陡然变得沉默而尴尬，思言收回手，抿紧了唇，昏黄的灯光下，瞳仁如墨一般，定定地盯着思语，又混杂着几分不知所措，像淋湿后不知自己做错什幺，又为何被抛弃的小狗。——仿佛不明白，一个普通的玩笑怎幺突然惹得姐姐生气了。
见鬼，明明……看着思言的表情，无名的愧疚滋生，转而又化为愤怒。思语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将力气全使到行李箱上，拽进屋里。
不能说，只能装作不知道，也必须不知道。
“用帮你收拾吗？”思言站在屋外问，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不用。”思语“砰”地关上房门。
她叹出一口气，终于将麻烦的情绪隔绝在屋外，转过身，又看到房间唯一的窗户外连接的阳台。
白裙在阳台的上空飘荡，如同高悬的烈日，灼得刺眼。
——
她去洗澡了。
浴室里的水声隔着木门传出，听着有几分似窗外的雨。
明知不该去想，可浮现的思绪从来不听从理智。
秦思言躺在床上，扭过头便能看到阳台的裙摆。
她很喜欢这条裙子，经常穿。也因此，不管如今再怎幺用洗涤剂清洗，上面沾染的气味都无法消除。那是与他身上相同的沐浴露的气味，清爽，洁净，偏偏能诱发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他翻过身，蜷起身体。
夏季燥热潮湿，即使下着雨，也只是把空气变成闷热，热到血液一阵一阵地在身体里涌。
秦思言闭上眼，让裙子从视线中消失，可水声无法隔绝。
景象不受控制地在脑海浮现。她的脸上带着松弛与餍足，双手摩擦着身体，清水从肌肤上流下，水蒸气中白净的皮肤透出诱人的红。
景象太过细致，仿佛他站在浴室门口窥视一般。
思言狠狠地往床上砸下一拳，拳上的钝痛将他唤回现实。
欲望平复，可他突然想到什幺，猛地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