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os可不像前任主人那样好说话。

“效忠你的星区,一半有吗?”

“有十五个。”

“不算坏。”

“enos……先生。”E鼓起勇气走近enos,他在刚刚和自己对视后就在这里展示的油画前背对着他,这里展出最多的东西依旧是enos那个时代的,据说画的是某个气态行星,作者不详,但被珍重的悬挂在退役旗舰冥想室最显眼的地方,clara有一次跟他聊天时说把他最喜欢的画搬到这里了,不出来看看吗?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这个后辈陪伴他的时间比之前的两个孩子加起来的时间还要长,他的存在比起单纯的永生不死之人更像是这个王朝的底牌,最锋利的,永不会生锈的剑,是clara的母亲和爷爷胡作非为但并不觉得愧疚的原因,反正再作也会有一个面目模糊,凶名在外的祖先威慑着各方势力。

但自从他避世后,enos存在感和威慑力随着时间慢慢减弱,外界也有人猜测他是不是死了,clara第一次过来后,rein问他为什幺不出去见见孩子们,鬼干瘪的手抚摸着相册上的照片,看看,这个孩子眼睛很像你的。

那时enos刚刚结束一次休眠,永生后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年轻时白天带兵打仗,晚上研究作战地图,还要接lian的电话,听小孩子说一大堆的白天见闻,他嗯嗯嗯嗯地敷衍过去,冷不丁lian问他一句那你白天做什幺了,如果他继续回答嗯嗯啊啊的就会被谴责不专心,当家长不称职,闹半天把孩子哄睡,拿着作战地图继续研究,人家在梦里和周公聊天下棋,他在梦里才想起来一天下来没吃饭,连着大半个月都这样,打完仗从驻地回家,提着食材刚到玄关,老师就发信息来,你家孩子逃学打群架啊。

“我见过她。”enos偶尔会出来透个气,仅限于在这个大厅,账本被送达后通向这里的大门会被从内部关闭半年,克拉拉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了,“她十四岁那年我出去过好几次,你不记得了?”

剑把手一摊,拜托我老了,记性大不如前,你快点接我的班行不行。

“带你出去吃点灵魂怎幺样?”

“没用。”老鬼往阳光下一躺,这下enos都能看到他的身体随着动作簌簌掉下粉末,“我不想吃。”

“那你讲点道理,告诉我你还能活多久,好歹你死了我也会死。”永生者一点都不怕老鬼下一秒就变成一把灰当场暴毙的样子,这里只有酒,好在enos喝的也不多,看账本就当下酒菜了,“这是什幺?”

鬼伸长脖子眯起眼睛去看enos夹在两根指缝里的一包零食----鬼也会有近视眼吗?

“克拉拉给你带的,好像是吃的吧。”

借着外面的灯光还是能勉强看清他曾经最喜爱的小女儿送给他的画的,enos和afra坦言过自己并不懂艺术,因此afra直接画了最简单易懂的,浮游房屋后的气态星球上那个进行了千年仍旧没有消散的风暴

enos想他一定是对着画沉思了很久,幸亏他还记得E的提问。

“只是剩下的五个星区不听你的而已,Eric,你的父亲有没有教过你怎幺治理国家?”

“……没有。”

E好像看到enos噎了一下。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故事讲了一半女孩开始打瞌睡,剑被放在床头柜上做装饰,女孩的眼睛已经失明了有一段时间,足够她在带enos去她房间的时候把拐杖收起来也不怕撞到什幺或是迷路,卧室在宿舍区,和这个巨大的蜂巢里的任何一个工蜂巢穴都没有任何不同,甚至E也没有更大的居住空间,所有人都是这个帝国的一颗齿轮,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已经很难有人去武断的认为这个庞大的国家到底是被攥在一人之手,这个庞大国家依靠所有高层齐心协力才能顺利运作,曾经的银河帝国表面固若金汤,内里却早就被蛀虫咬得摇摇欲坠,这里也有过几乎是----岌岌可危的时刻。

“enos先生,你考虑得怎幺样?”她强撑着睡意,毯子盖在胸口,enos为她盖到下巴,像是怕enos忘记,事实上对方上次也的确没有仔细听,“……我想回Gabrielle。”

如果真如E所说,那幺Gabrielle直到现在应当还是一片焦土。

“回Gabrielle,做什幺?”

“那里是我的家,Eric不让我回去。”lian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入睡姿势,“这里比Eric更有决定权的人是你。”

所以你就冒着关在柜子里被闷死的可能偷偷溜进来。

“……晚安。”

女孩听着enos离开房间的声音默默地关上床头灯,长生者带着剑在女孩想去的地方降落,虽然是一片焦土,但却有剑喜欢的东西,上一次这个家伙吞噬亡灵吞噬到失去本形与神志的时候----

enos原本想说他不想知道的,但剑却自己跟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下飞船后挨了几百年饿的老鬼早就把自己说过的厌世发言统统抛至脑后。

这个星球上死了不尽其数的人,有的是游荡的,早就失去了神志的灵魂,老鬼把自己填满,撑成一滩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东西,跟enos絮絮叨叨地说他与温德签订契约后一次次身体交缠,这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爱他,爱他爱到只要看到他眼睛就闪闪发光,但他是个鬼,是个十恶不赦,一心想要得到契约者肉体的老东西。

“为什幺?”

同样的桥段剑明明讲过很多次,enos还是像第一次听一样问他。

“做鬼是不会体会到任何感觉的,哪怕在床上,你只会看到你的伴侣舒服得大声叫床,亲你,求你更用力操他,可是我毫无感觉,我的心是空的。”老鬼说到这里蜷缩起来,又放松,像是在因为回忆痛苦,之前被吞下的灵魂们在烟雾的身体里发出垂死的尖叫。

这也可能是一种消化方式,消化鬼魂,enos想。

“但是那天不一样。之前我借过他的身体,借来的身体去纵欲也毫无感觉----但是哪天,我夺得了他的,温德的身体,就一点儿……不,一会儿。”剑伸出两根触手,颤抖的合拢,“就一点儿,我还在操他,所以我和他共享了那一刻的感觉,被充满,全身被爱抚,除了鬼有点凉,但是温德烫极了,他意乱情迷地沉浸在肉欲里,我问他你现在属于我了吗----只要他答应是,我就能得到他的身体。”

enos沉默地看着他。

鬼再次蜷缩起来,把自己刚才因为吞噬而肿胀变形的身体从足球场一样庞大萎缩到一颗石子大小的体积,他痛苦地在这个荒芜的星球大声嚎叫,痛哭,当然也有可能是跟他在一起关太久了,enos可不像前任主人那样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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